一怀温软蓦然撞进怀里,苍梧淮突然怔住了,心头猛地一颤,脑中一片空白,过电般激烈的触感从被与接触的那片皮肤上开始迅速扩散,不一会儿就窜至每一寸发梢和指尖。
他僵立在原地,过了很久才回过神,下意识回抱住她,收紧双臂把人往自己怀里揽。
“别怕……”他轻拍她微微发颤的后背,仿佛安抚某种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声音温柔和缓,目光里带着些许大梦初醒般的恍然和惊怔,“别怕,我在这里。”
我在这里,不会让你再被欺辱伤害了。
浮瑶在他怀抱里摇了摇头,睁着一对泪雾弥漫的眼睛,抬头望向他。
“我不想留在这里了。”她说。
身在宫中一天,她便一天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在大溟宫的上位者面前,她连抗拒和挣扎的权利都没有。虽然已经离开长乐殿、虽然已经从苍梧清的桎梏下脱了身,但命运不为自己所掌控的无力和恐惧却如跗骨之疽,无论如何都甩不脱。
一刻都不想待了,得快点离开这里——
“你才睡了一小会儿,又发着烧,身体还很虚弱,恐怕不宜车马劳累。”苍梧淮不疾不徐地轻轻抚摸她的后背,声音温柔而轻缓:“天色还早,先在此地休息片刻,我已经让太医院的人为你把了脉开了方子。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待你喝了药我送你出城。”
说着,他身形一动,作势想要起身,可袖摆却被惊惶不安的浮瑶紧紧拽住。
“送我出城?”她一脸懵然:“那你呢?你不一起走吗?”
话刚说出口,她就已经意识到自己问了一句蠢话。
苍梧淮是堂堂北溟三皇子,深受陛下看重和宠爱,身份尊贵,前途无量,他有什么理由与她一起走。
她在心里嗤嘲着自己,可潜意识里不只因何缘由,始终觉得他与自己一样——不属于大溟宫这个金玉砖石搭建起来的冰冷囚笼。
果然,只见苍梧淮一摇头,无可奈何道:“我还有事没有做,短时间内恐怕不能离开圣京城。”
浮瑶垂头不语,过了很久才一点一点松开他的袖摆,小声问:“是一定要做的事情吗?”
“嗯。”苍梧淮语气坚定不移:“是必须要做之事。是你这样纯澈善良、不染纤尘之人不会愿意看到的事。”
“我明白了。”浮瑶闭了闭眼,声音轻得如同叹息:“你要为淑妃娘娘报仇。”
苍梧淮坦然道了声“是”,随即长叹一声,道:“方才接到的消息,夜里清泉庵失火,庵中无一人幸存。”
“天呐——”浮瑶骇然大惊,失声道:“那应空师太难道也……”
“她也死了,就在送我们脱身的那条密道中,遭浓烟包围,憋闷而死。”苍梧淮语气平静,神色如常,眼底不见一丝哀恸,仿佛此事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浮瑶难以置信:“怎会如此,如此一来,能为淑妃娘娘正名的证人就又少了一个,何人如此憎恨淑妃娘娘,人都死了也不放过。”
苍梧淮冷声道:“母妃已经离世,再无可能威胁到任何人的地位,可有人连让我为她洗刷妖孽的罪名都不愿意,他这么做,不是针对母妃,根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他意有所指,浮瑶心思敏锐,当即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他?”
“除了苍梧清还能有谁。”苍梧淮冷冷道:“他资质鄙陋,若不是先皇后为他筹谋,太子的位置还轮不到他来坐。他这个太子之位是踩着母妃的尸骨、吸食我的血肉抢掠而来的,我必要拿回属于本该属于我的东西。”
一提及苍梧清,浮瑶脑海中便忍不住浮现出长乐殿中发生的一切,苍梧清偏执沉冷的目光仿佛如影随形追着她不放。
与生俱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苍梧清从来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和渴求,想要什么向来直言不讳、第一时间便要紧紧攥在手中。
浮瑶忍不住在苍梧淮怀抱里哆嗦一下,很快又听苍梧淮道:
“皇位争夺、皇权更替从来都是血流漂杵的性命之争,瑶瑶,你必定不会喜欢这些,而我……也不想让你看见我满手血腥、面目狰狞的模样,这时候送你离开,对我们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