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各地涌来的客商、信众云集此地,只见整条街道人头攒动,鲜花似锦。道路两旁支着各式各样的小摊子,聚集来此的游人如织,栽接市上摩肩接踵,悠悠而行,甚至不乏面容深邃、五官立体的外乡人。
浮瑶未曾来过此地,又年岁尚轻,孩子心性为泯,一走进熙熙攘攘的街市,不由得被周遭风物迷了眼,一时间觉得看什么都新鲜,一路走一路看,遇到不曾见过的吃食说什么也要买来亲尝一番,还没走完半条街,便将肚皮吃得滚圆,同时苍梧淮空闲的那只手里还多了各式各样只吃了几口就被匆匆塞过来的吃食。
浮瑶一到镇上的客栈,看了青枫无碍,便随苍梧淮出门闲逛。今日游人甚多,路上不少穿戴别致的年轻人携手同游。
浮瑶刚在一处行商摊子前买了一壶兑了酥酪的红茶,转头就看见两名妙龄少女手牵着手有说有笑迎面走来。
那二人长相端美秀丽,一身穿戴更为别致——
身上穿着的是北溟女子素日里常穿的襦裙,明明还是少女模样,却将头发全部盘起,在脑后一圈一圈固定,除此之外还在脑顶簪了一圈又一圈艳丽夺目的花朵。那些花朵皆是刚采摘下的鲜花,芳香扑鼻、色彩鲜艳,由小渐大,一层一层堆叠而上,犹如在头顶筑了一个花圃一般,既艳丽又夺目,浮夸而不粗俗,与北溟寻常女子的装束颇为不同,甚是引人注目。
浮瑶素来爱花成痴,却也是第一次见人在头上簪了这么多花,非但不觉得奇怪,反而心生艳羡,忍不住道:“真好看。”
“你喜欢?”苍梧淮循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两位姑娘头顶,随即若有所思地朝四周看了一圈,没过多久就锁定目标,拉着浮瑶朝一个方向大步走去。
“诶……这是要去哪里?”话音刚落,苍梧淮就带着她在一处小摊前停下脚步。
摊子里摆满了五颜六色、大小各异的新鲜花朵,摊主是一名中年妇人,面容清秀,笑容和蔼,与方才那两名姑娘一样盘发簪花,脚边的木牌上书“簪花体验”四个大字,而在大子下面则是一行蝇头小楷——“十文一次。”
另一侧脚下杵这个一人高的木牌,当中一行大字——
“我在麓仙山思念你”
几个衣着鲜亮的少年男女围着一边嬉笑打闹。
原来那副格外别致的装扮是此地一项玩乐项目。
浮瑶还没反应过来苍梧淮带她来此意欲何为,肩膀就被对方往下轻轻一按,坐在那摊主面前的矮凳上。
苍梧淮伸手往那摊主面前递些碎银子,道:“老板,给她簪一个。”
“我?”浮瑶一愣,明白过来后差点跳起身来,忙摆摆手道:“不必了,我不玩这个……”
客人都做到门前了,那摊主哪有让人离开的道理?见状忙把人按下,笑眯眯道:“此乃老身家乡女子的装扮,圣京城无人作此装扮,我在此地支了个摊子,复刻家乡女子的打扮,很受小姑娘们的喜欢。姑娘生得这般美丽,簪了我的花,怕是要把整条街的少年郎君都迷得神魂颠倒,来试试吧。”
“我……”浮瑶素来爱花,视线在摊前簇簇鲜花上流连不去。
苍梧淮把她眼中的向往和跃跃欲试尽收眼底,朝她微微俯身,在她耳边道:“既然喜欢,就试试吧,左右这里也没人认识你,即便不好看,也不会被熟人看见。”
浮瑶这才半推半就地点点头,任由女摊主卸了她的钗环,散开她的头发。
一席墨雪般的青丝徜徉而下,带起一阵清冷悠长的草木清香。
那妇人用沾了桂花油的梳子一下下梳顺她乌黑的长发,继而将乌发笼成发束箍在手心,双手交替用力,直到发束被扭成一捋后又一圈一圈盘上浮瑶的后脑。
浮瑶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任由旁人摆弄自己的头发。行商的摊位不固定,摊前也没有镜子,她低着头完全不知自己的头发被那妇人梳成了什么样子,却能清晰感觉到苍梧淮热切的视线直勾勾落在自己身上。
脸颊莫名发热发烫,她羞赧得把头埋得更低了。
北溟女子素来受到的教养便是妇容端正洁净,当众散发与衣衫不整无异。
刚被散了发,她便后悔了——
早知道便不该贪图新鲜,无端让苍梧淮看到她鬓发散乱的模样,真是……太失礼了。
浮瑶心中不禁懊恼,又被苍梧淮的视线盯得心如擂鼓,脸热如烧,恨不得挖和地洞藏身才好,可偏偏那妇人的动作极其细致,她的一头青丝还被摊主攥在手中,身体受制于人,欲罢不能。
“你……你别看我。”
被他看得不自在,浮瑶终于动了动唇,声音细弱得几乎微不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