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不了主?苍梧清差点儿笑出声来。
当今圣上久病难愈,终日缠绵病榻,浑浑噩噩,意识不清,如何做主他的婚事?贵妃此言,分明是利用父皇做搪塞他的借口罢了。何况贵妃借着当今圣上龙体欠安久久把持朝政,甚至擅自在朝中改革变法,如今别说后宫,就连前朝都近乎成了魏氏一族的一言堂,如此专横擅权、胆大包天之人,如今竟对他说自己无法做主他的婚事?
“父皇病体未愈,不必因此等小事扰了父皇清净,既然娘娘有所顾虑,不愿下旨知会礼部,孤亲自登临砚府求亲也是一样。”
皇嗣婚配嫁娶,原属后宫事务,苍梧清本是想着给身为后宫之主的魏贵妃该有的尊重,也为了浮瑶入东宫后的体面,这才亲自登门请旨,谁知对方竟百般推脱、一力拒绝,如此看来,自己也不必再给她脸面了!
苍梧清脸色虽是如常,心中却已怒火中烧,下定决心上前一步,朝怔愣在原地、看起来有些懵然不知所措的浮瑶伸手:
“过来,随孤离开。”
浮瑶本就不愿给他当侧妃,如今贵妃娘娘与她不谋而合,仿佛一座直插云霄的巨大靠山冷不防从天而降轰然落在她身后。
白送的机会当然要即刻抓牢!浮瑶一刻也没有犹豫,转身跪地道:“殿下,浮瑶身为后宫女官,自当遵从贵妃娘娘旨意。”
这便是公然违抗他的命令了。
苍梧清脸色越发黑沉如铁,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从来都有人主动奉上,从来都不需要主动开口,因此向来寡言少语、惜字如金,此时此刻更是不知该如何开口为自己争取,一时间竟怔在原地,过了半晌才愤然道:
“不愧是遵规重纪的贵妃娘娘,好,既然你要父皇的口谕,孤去求来便是!”
说着,冷冷睨了浮瑶一眼,拂袖离去。
他求娶此女,本来只是觉得她面容娇艳美丽,放在身边当个姬妾伺候起居也颇为赏心悦目,谁知她竟屡次拂逆于他,甚至当着贵妃驳了他的脸面,当真不识抬举!待她日后入了东宫,再与她细算今日这笔账。
至于魏贵妃……
苍梧清细长冷冽的眸子眯了起来,更显凌厉如刀。
砚氏一族不过落魄清贵,与魏氏外戚毫无交集,更无恩怨,自己只不过讨要一个无权无势的世家女做侧妃,丝毫不影响魏氏一族在朝中的话语权,可贵妃偏偏从中作梗不遂他心意,除了贵妃故意刁难给他找不痛快以外,苍梧清想不出其他缘由。
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让贵妃得逞,砚浮瑶这个侧妃,他纳定了!
苍梧清眸中闪过一抹厉色,加快脚步出了飞凰殿,直奔圣上养病的乾坤宫而去。
*
飞凰殿,贵妃凤座前。
浮瑶目送苍梧清快步离去,心头渐渐笼上强烈的不详预感。
苍梧清离去前看她的眼神让她格外不安——那是一种强硬又偏执的眼神,眼底的占有欲和征服欲毫不遮掩、清晰可见。
“人都已经走远了,还盯着看什么?难道你真想嫁给苍梧清?”一道缱绻柔软的声音自耳后响起,声音里略微带着促狭的笑意。
“当然不是!”浮瑶下意识道,话音脱口而出后才猛地意识到自己态度不恭,条件反射般屈膝请罪:“臣女失礼,娘娘恕罪。”
贵妃一抬手托住她的胳膊,浅浅笑道:“无妨,不是说了吗,你在我面前不必拘礼。”
见她待自己的态度与苍梧清在场时一般无二,浮瑶不禁疑窦丛生。本以为贵妃与太子不睦,所以故意驳回对方纳妃的请求,只为给太子添堵,可眼下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浮瑶犹豫再三,终于忍不住开口:“娘娘,前朝后宫无人不知您与太子殿下势同水火,方才您又驳了殿下的请求,殿下对您的不满怕是更深了。”
“我会在乎吗?”贵妃不以为意地笑了笑,望着她道:“你的为难和不情愿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我若应允了他,你可怎么办呢?”
“我?”浮瑶惶恐道:“浮瑶何德何能,累娘娘为我费心。”
“因为我喜欢你呀。”贵妃眸光流转,凤眼微眯,唇边漾起深深笑意:“所以不忍见你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