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苏顿首,一言不发。
唐祈醉的扇子仍然挑着他的下巴,她好像有的是耐心等杨苏将她想知道的东西说出来。
过了半晌,杨苏抬首离开那柄扇,他垂着眼,这样瞧着有几分病态的媚:“我对东家知之甚少,只知道是个女子。”
“外头那个管事?”
杨苏轻摇了摇头,说:“我们没见过东家的模样,但大家都说,她善画皮,从不以真面示人。”
唐祈醉背靠上椅,陷入沉思。
“杨某一介贱民,只能知道这些。”杨苏见唐祈醉久未言语,便开口说,“唐大人若还想知道别的,恕杨某爱莫能助。”
说着,杨苏就要开门出去,他的手落在门闩上,身后的唐祈醉忽然开口说:“你才进来不足一刻,就这样出去,你们管事的不罚你?”
落在门闩上的手指顿住了,杨苏转过身,有些错愕,又有些警惕,说:“唐大人当真是来寻欢作乐的么?”
唐祈醉扔出个沉甸甸的锦袋到杨苏怀中。
杨苏打开锦袋,里头塞满了金子。
“你说你身在临风楼没得选,就算出去了也是两袖清风饿死街头,如今这些金子,不仅够了你的赎身钱,还能保你在城郊购处小宅,后半生至少温饱不愁。”
“你……”杨苏捏着那布袋,哑然。
唐祈醉泼了杯中的酒,为自己倒了杯白水,说:“你的信息很有用,这是你应得的报酬,去和管事的说吧,我坐在这儿,不愁你出不去。”
杨苏捏着那锦袋,手搭在门闩上,沉默须臾,半晌终于打开门锁,门外的光比屋内的烛光亮得多,杨苏背对着屋内黯淡摇曳的烛光,沉声说:“多谢。”
唐祈醉神色如常,杯中的水有些烫口,她也不紧不慢地喝着,这间房果然是上好的,此刻房门大开,还能将楼下的歌舞升平望得一清二楚。
一道黑影闪过,门里突然蹿进来一个人,带进来的风关上了门,那道黑影已经到了唐祈醉眼前。
来人用匕首抵住唐祈醉的脖颈,半露出来的眼神中尽是杀意,正欲时开口时却瞧清了唐祈醉的模样,眼中的寒意顿时烟消云散,他错愕地开口:“安姐姐?”
“唐裕安?”那人又唤了声。
这声唐裕安将唐祈醉的唤晃了神。
见唐祈醉这副神情,那人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慌忙收了寒器,见唐祈醉这副神情,那人像是确定了什么一般,慌忙收了寒器,一把扯下遮面的布,声音中是难抑的喜悦:“我是官寄遥啊,安姐姐记不清了吗?”
门忽然被人暴戾地踹开,血红色的扇直冲那群不速之客的面门而去,为首者被逼得连连后退,饶是已经退出了门外,脸上依旧被扇子划出道血痕。
扇在人堆里转了一圈,又回到唐祈醉手中,她轻摇着扇,看着那群人身上挂的南衙兵腰牌,寒声说:“滚出去。”
为首的见是唐祈醉,再不敢踏进门,只哆嗦着在门外跪下,声音颤抖说:“有不长眼的从掖庭逃了出来,卑职实在怕这不长眼的伤了大人,请大人高抬贵手,放卑职进来看看,看完便走。”
为首的边说,眼睛边瞟向唐祈醉身前跪的男子,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那男子也没转过身,身上的红绸将整个人罩得严实,身上穿的什么一概看不清楚。
“你的意思,”唐祈醉站起身,“是有人在我的眼皮子底下进了门,我还察觉不了么?”
“卑职绝无此意。”
“那便是觉得我徇私枉法,有意包庇了?”
“卑职不敢,卑职不敢。”那人的身子颤得更厉害了。
唐祈醉走到那人面前,红色的裙摆落了地,唐祈醉蹲下身,用扇挑起那人迟迟不敢抬起来的脸,轻笑接着说:“你既觉得我包庇乱贼,便即刻入宫上书给皇上,让大理寺来拿我呐,我今日就在这临风楼,哪儿都不去。”
掖庭里关着的人本就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大多都是惹主子不高兴的宫女太监,亦或是些爹娘都不体面的弃婴杂种……这些人哪配惊动皇帝?便真是惊动了,皇帝又怎么会因为这些人治唐祈醉的罪?最多小施惩戒,罚罚俸禄便算完了。
南衙兵平日本就握在唐祈醉的手里,这些人实在没必要现在和唐祈醉硬碰硬。
为首的想明白这些,硬是挤出一个笑来,说:“大人为邶朝鞠躬尽瘁,怎会包容乱臣贼子?是卑职唐突。”
唐祈醉听罢,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为首的又转身对带来的一众人说:“还不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