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懂唐祈醉。
她好像生来就没有情,在她眼中,忠贞的命奸佞的命好像都一样,她不动声色地把玩这些命,一条命没了,又会有一条新的命供她玩弄。
这样的唐祈醉着实称得上是乱臣贼子,但岑无患想不通,她为什么一边想他死,一边帮他查明军饷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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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逾明受段从谦举荐,赵继元又见他是宣德侯独子,二话没说就将中书令的位置给了他,如今宋逾明在中书令的位置上也已经坐了三日。
“裕安!”下朝路上,宋逾明提着袍子拾级而下,快步追上唐祈醉。
唐祈醉闻言驻足。
宋逾明走到唐祈醉身边,说:“入朝三日,一直没得空……”
唐祈醉掐断宋逾明的寒暄,说:“问候的话不必同我说。”
宋逾明哑然,将窘迫咽进肚子,说:“皇上近日从寻芳阁里头买了个小倌回来,我听说……”
“唐大人。”
宋逾明话说一半,岑无患偏偏不合时宜地出现了。
唐祈醉理了理神情,笑着回头:“平昭侯。”
岑无患熟络地走到唐祈醉身侧,说:“我还说宋大人刚入朝人生地不熟我来照应一番,没想到唐大人先我一步。”
唐祈醉下着台阶,说:“老相好,我照应着便好。”
岑无患与唐祈醉并肩而行,忽然说:“那现在还相好么?”
唐祈醉侧头看他,半真半假说:“不相好了,他生的没你好看。”
宋逾明听得耳根泛红,他有些窘迫,于是他局促地对唐祈醉作了个揖,说:“二位聊,我先不打扰了。”随后便逃似的走了。
岑无患看着他仓皇的背影,真心道:“你这老相好真差劲。不如同我相好?”
唐祈醉轻笑:“却之不恭。”
岑无患也笑,他一字一顿说:“唐裕安。”
唐祈醉神色一凝,她忽然拉住岑无患,直勾勾地盯着他,悄声说:“你这样叫我,引得人误会。”
“啧,”岑无患反扣住唐祈醉的手腕,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才说要和我相好,现在就怕人误会。”
唐祈醉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说:“对啊,我就是负心郎。”
岑无患知道唐祈醉在同他打马虎眼,他们只能这样相处。他们都心怀鬼胎,就以这样亲密的话语搪塞对方,言行亲密心却凉薄,都是坏人。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绯红。
桌上的热茶冒着热气,树上的梨花整朵落在茶中,水雾缭绕中唐祈醉将那茶喝了。
宋逾明坐在对案,说:“皇上莫名从寻芳阁买的小倌,名为杨苏,我查了这人,发现他曾跟过镇南将军李重举。”
唐祈醉放下杯,没应声。
宋逾明又说:“我对李重举知之甚少,只是觉着皇上反常,总不能……真是突然喜好男色又恰好看上了李重举的旧相好。
唐祈醉忽然想起几日前也在寻芳阁遇上过岑无患。岑无患和赵继元同时要找的人……
唐祈醉微微蹙眉,说:“他原先跟着李重举,后来怎么又不跟了呢?”
宋逾明说:“寻芳阁的老鸨说,这杨苏八岁就被父母卖进了寻芳阁,越长大越好看,甚至比许多姑娘都水灵,李重举见他生的如此容貌,便将人买走了。那时杨苏才十七岁,谁知道一年后他又自己跑回来了,没人知道他为什么放着有名的将领不跟要回这烟花柳巷之地。”
唐祈醉随手捡起桌案上的一朵梨花,凑在鼻下闻了闻,梨花映衬着她白瓷般的脸,此时的唐祈醉看着静谧动人。
宋逾明见她久不做声,不由得唤了句:“裕安?”
唐祈醉被这一声叫回了神,她放下那朵小小的梨花,神情凝重,说:“两年前赵继元夺位,李重举也参与其中而且功不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