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箴礼貌的问候了句,就准备起身去洗漱。修德却伸出手来,五指张开摸到他脑门上,笑容不符合他形象的邪魅,还语气做作的喊了一声,“顷刻炼化!”
以为他有什么事的颜箴嘴角抽了抽,表情十分难言,“修德,看小说就看小说,别太过代入了。”
中二心态被戳破的修德表情未变的收回手,仍旧装作邪魅狂娟的说:“才不是沉浸式演绎。只是未曾想到,在这个世界我竟能通过看小说遇见知己!”
“哪个知己?”
“你说呢?”
颜箴表情难言的说:“你难道没看到这本小说因为作者经常被封号,一封封三年而被迫太监了吗?主角卡最终战卡了几十年不说,吸引的长情读者也是我这样的抽象玩意,就…还是别当知己了吧。”
“哦。”修德立马变脸,将备用机放下一个腾身立在床旁。
颜箴哀嚎着摸索下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出今天的安排,“咱们等会儿先开车去赶集,把蔬菜水果补充点,等项目的人来交接后,我就准备去非洲了。你是跟着我去?还是我给你弄套房子,你自个儿生活。”
修德无所谓的说:“不用那么麻烦,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他到这儿想起正事的和颜箴商量道:“你现在生活的这个世界不是真实的,是你的灵魂构造出来的你所熟悉的世界。可能就是因为太过熟悉了,你便沉湎在了这里面。我要带你从这个世界离开,回到我的世界去。”
“说的有鼻子有眼的。”颜箴有些失笑,“好好好好好好,我们离开,但如果直到我老去,死了,咱们都没找到离开的方法怎么办?”
修德表示,“那就在这个世界老死呗。”
他格外心大的说:“反正我俩都在。”
颜箴颇为感动的说:“是的,是的。你真不愧是我的老婆。”
说完,他啪的把洗脸帕摔脸上,以掩护自己憋不住的笑声。
一阵收拾后,颜箴开着那辆使用超过六十年的五菱面包车,拉着修德去到附近的镇上。
经常趁着放假去采购一番的他,已经被不少摊主眼熟。在买肉的时候,那个女摊主熟络的问颜箴道:“唉,颜工啊,你今年又不回去吗?可是要过节了哎。”
颜箴笑着摇头说:“这边工作还没完呢。”
“你在我们这儿,可是呆了有几年了吧。”
“有个三、四年了。”
“哎,我那孩子成绩出来后也想着填土木工程,天天张口闭口就是三总五项,我就给他说,你学习再好,能有我们这儿修大坝的颜工成绩好、学历高,人家还是博士呢。读出来也是三年都在工地上,五年常在项目里。你还混不到他那个位置呢。”
听抱怨的颜箴表情未变,女摊主自觉失言,连忙抱歉道:“唉,不好意思,嘴瓢了。我只是想劝我儿子别去打灰,没想拿颜工你做反面教材哈。”
摊主一边这么说,一边从还没解完的另一扇猪的身上挤出个腰子,给放进了装颜箴买的肉的袋子里。
“送你个腰子,别生气啊颜工。”
“你说的是真的,我见什么气呢?”
颜箴自嘲的笑笑然后说:“在这三总五项都算好的了。这边项目结束了,大娘你就见不到我了。”
“唉!你又被安排去哪里了呢?要是离得不远,还可以到大娘这儿来买肉哈,大娘照旧送你腰子。”
“怕是不行了。”
颜箴露出个有些生无可恋的表情,语气飘忽的说:“我被发配非洲了,飞机都得坐四十多个小时。”
“啊?这真是……”摊主大娘在身前的围裙上擦了两下手,又拎起摊子上的一截猪肝丢颜箴袋子里,她颇为心疼地说:“那你不是更回不了家了?这上面安排工作不考虑你的情况吗?跑这么远,想谈个恋爱都没条件,那人也不能光立业不成家啊。”
“嗯……”
终于聊到这的颜箴假装咳嗽两声,捂着嘴的手弹出大拇指,朝修德的方向掰掰掰,他语气颇荡漾的说:“我有对象了,用不着考虑去非洲好不好谈朋友这事了。”
“哎哟,这谁家的姑娘啊?”
“他是男的。”
“是个男的放家里也不安心啊!这长相得叫多少人惦记啊?”
“他跟我一起去非洲。”
“嘿,你这事就做的不地道。”摊主大娘训颜箴道:“哪能把人家一细皮嫩肉的靓小伙,给丢那些地方受苦呢。”
颜箴放下手,露出叫摊主大娘嘀咕的又傻又憨的笑容,“那没办法,谁叫他跟了我呢。”
被谈论的修德并未朝他这里看来,而是继续观察起四周的摊位和走动的人群。这些新出现的人类,同昨天那个大肚□□一样,本该有脸的地方只是一个光滑的球面,身上的衣物也只是乍看正常,细看就能发现问题的。活脱脱是一个个靠素材库和程序自动生成的简陋角色。零星有几个面容清楚的也只和颜箴交谈,在颜箴离开后,他们看都不会往修德这边看来。
这也不难理解,毕竟这是依据颜箴的记忆所生成的世界,只有作为起源的颜箴在面对这些人的时候能让他们生成完整清晰且合理的各种细节,而作为闯入者的修德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虽然颜箴的态度,明显是否认这里是由他所构建的世界,还经常明里暗里的质疑修德的真实身份。但修德亲历的一切不会作假。雄虫可还记着自己是为什么来这的呢。只是他的语言组织能力受自身的情商和教育程度限制而十分有限,故难以和颜箴解释清楚罢了。他也不指望自己靠嘴炮和话聊就能叫颜箴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就此让人类的颜箴觉醒成为雌虫的颜箴,成功恢复记忆还智商上线,能和他一起想办法从这个世界离开啥的…毕竟这不符合常理。
但话又说回来,涉及灵能、灵魂的事本就不能以常理来看。单是在自己的那个世界中,沾上“灵”相关的那些个体,哪怕是信奉且践行机械宿命论的无机智慧种,都会在“灵”的干预下,命运变得扑朔迷离琢磨不透。哪怕是修德自己,在有族内其他雄虫搞出了无数成熟且可重复的命运轨迹,自己也刻苦学习努力复刻了其中的“跨种族恋爱”走向的两大前提下,依旧开出了“替哈罗德到处背黑锅”、“给哈罗德做收尾工程”、“谈到的对象不是雌虫是个人,虽然是前世”等诸多完全不和常理的隐藏命运支线。更别说发现自己诞生的世界实际是个游戏,做游戏的还是自己谈到的人类芯雌虫这样的事了。叫修德不知道究竟是自己作为自带灵能技能的斯式虫族,所沾的灵能的属性有问题。还是颜箴的灵魂有问题,哎,确实有问题,毕竟颜箴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人类嘛。
这灵魂单体都有问题,自然对于这个由颜箴的灵魂为起源生成的世界中发生的一切,修德也只能被动的旁观和参与。
不过…既然这个世界是颜箴曾提过,但未曾详细说的人类前世,还是依据颜箴的记忆所生成的……
不知怎么,修德突然想起颜箴说起的那句话。
“我上辈子是个生活在套子里的人,过多的自由和选择,对我来说都是没有必要的。”
这个你曾生活过的世界……就是你的套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