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江扩没反应过来。
“四月一号,”黎大福感慨道,“这更证实了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谁说你出生就是错误了?”江扩啧了一声。
“我爸妈说的,”黎大福叼着烟低头扯了一下鞋带,“我妈说早知道当初怀了我就该去打掉,我爸说早知道当时把我扔在东北一个人冻死饿死。”
“别听他们的,你的出生绝对不是错误,”江扩把烟叼着,凑近掰着几根手指数给黎大福看,“你看你成绩这么好,学霸,诶次次第一名,还会给人补习,长的又靓仔......”
“我没有次次第一名儿。”黎大福被江扩逗笑了。
“前五好了吧,在你那学校前五已经很牛逼了。”江扩一拍膝盖,“我敢保证,接下来你都会是第一名,把江收那个中二病踩在脚下。”
“好,然后考G大。”黎大福点点头。
“嗯,我也努力考G大,然后一起离开香港。”江扩自信一笑。
黎大福痴痴地盯着江扩的嘴角,又伸出一根小拇指。
江扩垂眸看了那白皙纤瘦的小拇指,半晌,伸出自己的小拇指简单地勾了一下。
一根烟抽完,已经快要日落。
“大哥,你以前生日怎么过的?”黎大福把烟头收集起来,一边问道。
“没怎么过,”江扩思索片刻,“早上奶奶煮碗甜鸡蛋汤给我喝,晚上有时间就跟爷爷去村口买个小蛋糕,连蜡烛都没有;有一次本来准备去吃麦当劳,结果爷爷要拉货,没时间。”
“大哥荣知道你要生日了吗?”黎大福问。
“那傻|逼根本不知道我的生日,他只喜欢赚黑钱。”江扩想起大哥荣那张嘴脸,不禁一声冷笑。
“那就好。”黎大福很满意地点了几下头。
“发烧了?”江扩抬起手探了一下黎大福的额头,“这有什么好的?”
“我的意思是,他不知道,那我给你过吧。”黎大福粲然笑道。
“我们两个中学生,能过到哪儿去?”江扩无奈。
“到时候看咯。”黎大福兴奋道。
“你有准备送礼物?”江扩嘴角微牵。
“嗯。”黎大福点头。
“什么礼物?”江扩问。
“不能告诉你。”黎大福回答。
江扩瞄了一眼小夯货的脸,这小夯货似乎在憋大招。
这更让江扩对接下来的生日有点小憧憬。
下了山已然是晚上。
两人坐地铁回了港岛,出了地铁站又搭叮叮车到江广荣的老巢楼下。
“我还是不想回家。”黎大福叹了口气。
“但是你得回去,”江扩帮忙把黎大福的自行车拖出来,“去吧,跟爸妈报个平安,明天见。”
黎大福委屈地吸了吸鼻子,骑上自行车回头跟江扩道了声别。
“去吧。”江扩杵在狭窄的楼梯口吹了几声口哨。
“大哥,”黎大福冲江扩粲然一笑,“你笑起来,真的特别好看。”
江扩的口哨声止住了,顿了顿又对黎大福邪魅一笑。
“这样吗?”江扩笑问。
“好看!”黎大福傻乎乎点头。
这小夯货太好哄了。
“赶紧给我回去。”江扩佯装不耐烦,挥挥手进了楼道。
黎大福把自行车放在学校的车棚,坐叮叮车沿途返回铜锣湾。
到了门口,黎大福翻了翻书包才发现没带钥匙,恰好又听见屋里黎雄跟郭霞两人在吵架,听东西碎裂的声音貌似还吵得不轻。
黎大福靠在门口偷听了半晌。
这俩人吵架通常没有什么直接原因,一句再平常不过的抱怨都能成为导火线,然后摔东西,嘴上骂着乱七八糟包含生殖器官或者关联到祖宗八辈的粗口,有几次甚至还动了手。
楼下的邻居已经以扰民为由报警过多次,黎雄和郭霞就是不改。
黎大福骂了一声,迈着沉重的步伐下了楼。
在街头巴士站抽了根烟后,黎大福才决定去酒吧找黎多财。
黎多财经常去的那家酒吧在时代广场附近。以前黎多财加了个乐队在兰桂坊那边的酒吧驻唱,后来酒吧解散了才老老实实到家附近的酒吧消磨时间。
到酒吧的时候,黎多财正在酒吧角落的一张大桌跟几个朋友猜拳。
黎大福冷不丁走到黎多财身后,幽幽道:
“姐......”
“这人谁啊?”黎多财一个朋友皱眉看了黎大福一眼。
黎多财这才猛地回头,一天前狂妄自称要离家出走的亲弟弟站在她身后,正可怜巴巴望着她。
“哟,翅膀长硬了?”黎多财叼着烟一通讽刺,“不是说要离家出走嘛,这么早回来干什么?”
“我要回家,”黎大福弱弱道,“我没钱了。”
“原来是你细佬(弟)啊,”一个二三十岁西装革履的男人叼着烟打量黎大福片刻,“细皮嫩肉的小男孩,我最喜欢了。”
黎大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恶狠狠瞪了那男人一眼。
“还会瞪人,那我更喜欢了。”那男人咧起嘴贱贱笑了几声。
黎大福撸起袖子正要冲过去往那男人脸上抡几拳,被黎多财拦住了。
“你干啥?”黎多财一脸警惕问道。
“打人。”黎大福冷冷回答道。
黎多财挑了挑眉。
“哈,暴力狂,我最喜欢了!”男人愈发兴奋。
“去去去!”黎多财顺起黑皮包往那男人头上咣咣砸了十几下,“郉程我草你大爷的,泡男人泡到我弟身上来了是吧?啊?!”
那色眯眯的男人此刻只会哀嚎,根本不敢还手。
另外几个朋友先后发出哄笑。
“你不是说过你弟是基吗?我泡一下会死咩?”男人骂骂咧咧整了整凌乱的发型。
“滚!”黎多财用尽最后力气举包往那男人头上砸了最后一下,把包夹在肢胳窝,推着黎大福出了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