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知不觉变得漫长的生命里,许鸣鹤想过很多次,他得到如此奇诡的命运,是否有一天会做不寻常的事情?为了完成任务而违法犯罪的情景,他也不只一次地想象过,还曾主动地捋顺逻辑:即使到了那一步,他也会将矛头对准那些正常不会受到惩罚的作恶者,法律无力惩治的时候,用私力报复作为震慑同样是对正义的维护,许鸣鹤不会为此生出负罪感。
这一次,他想着“是时候了”。几乎人尽皆知也几乎没有人受到过惩罚付出过代价的军队霸凌,刚好需要他“搞大新闻”的任务要求,反正队友想作死的照样作死、因此至少往后三年也没什么事业上的希望的局面,如此种种,仿佛都是为了成全他无数次的快穿人生里的第一次杀人体验。
他没有成功。
本来大家睡得就不太好,掐脖子这一招对于身强力壮的青年男性也不是很稳妥的方式。更重要的是许鸣鹤毕竟不是什么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终结他人性命的人。他在不断的穿越中更侧重于保留自己的共情能力,并用“有更多的便利条件,日常生活中就应该更善良”来要求自己,之前做的那些“任务完成就又重开了”之类的心理建设,还不足以让他真得下狠手。
说不定赤手空拳地这么做,也是因为许鸣鹤内心的动摇。
但对于这个房间里的人来说,许鸣鹤坚决、冷漠又疯狂的样子足以成为很长时间里他们的梦魇。凄厉的尖叫划破凌晨的寂静,曾经用狼狈的样子让他们感到快意的男idol新兵,扼住了他们之中一个人的咽喉。即使在他们被救命的声音和挣扎的人惊醒,开始手忙脚乱地试图阻止,手被暂时拉开、无法再扼颈的许鸣鹤也只是改成了用着像是要把人打死一样的狠厉进行拳脚攻击。
这正常吗?
不只曾经霸凌过许鸣鹤的“战友”如此想,闻讯而来将人隔开的其他义务兵看着这副景象,也如此想。
一个脖子上被掐出了淤痕,死里逃生以后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几个被揍得鼻青脸肿,惊恐地远离了许鸣鹤所在的位置,而许鸣鹤脸色苍白,眼睛血红,嘴唇里也有血迹,神情看起来却是诡异的、让人可怕的平静。
不就是借着军队里的资历使唤艺人,怎么闹到这个程度了?
对许鸣鹤的遭遇有所耳闻的义务兵们想。
“我会反击,很意外吗?”
许鸣鹤咧开嘴笑了,他上方门牙左侧的那颗牙齿已经不见,露出一个显眼的空洞。
“什么???”
军队的上级们得知消息时也懵了。
艺人在军队被霸凌不是什么少见的事,自己想办法回击的也有,可是男idol被义务兵猥亵,反抗时还被打掉了牙齿,然后半夜把人掐了个半死,这种事他们连想象都无法想象到。
义务兵平时没有手机,所以消息可以短暂地瞒一下,但一个是军营里能拿手机的人也不少,二是义务兵不可能全部封口,所以消息只能短暂地瞒一下,还是要找个处理方案。
于是在这个不眠之夜,一通通电话响起。
许鸣鹤曾经看过心理医生,又表现得非常不配合的消息,和许鸣鹤的伤情诊断一起到了有关人士的案头。
军方原本无意为难YG,与警察和检察官不同,他们一直以来都是“我可以为了利益对任一方的小动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不会给任一方当刀使”。至于军队霸凌,这是基操。
等真出了事情,他们的首要目标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自己摘干净。所以“义务兵霸凌许鸣鹤,许鸣鹤反抗受伤,怀恨在心,半夜杀人未遂”这种事是绝对不能透出去的,但怎么掩盖又是一个问题。首先,许鸣鹤有嘴会说话,嘴里还刚被打掉了一颗牙,明晃晃的证据。其次,强行让许鸣鹤闭嘴这种事虽然努努力能做到,但前提是没有别人掺和,一旦有人盯上这件事,闹大以后少说能把五分之一的视线从风口浪尖的总统和她闺蜜身上移开。
结论是,最好把事情降级为同期之间的冲突,再重点强调许鸣鹤有心理疾病。最后,让许鸣鹤主动闭嘴。
许鸣鹤找过的心理医生又透露了更多信息。
许鸣鹤入伍前最后一次去找他,说到为什么急于入伍。
“没意思,”许鸣鹤冷淡地说,“想不到还有什么有意义的事情了。”
“不用担心我会自杀……死亡不可怕,但死得没有意义,就太遗憾了。我一定会给自己找一个意义重大的死法的。”
“机会?不容易有,但做到不难,死亡之手,只要敢死,做到就不难。”
得知此事的军方:
他这是想成为反军队霸凌的里程碑吗?
这样的疯子为什么要让他入伍……不过好像入伍的时候确实不怎么管这方面,全民兵役制嘛,只有出了钱,才好以心理问题为由免现役。
这个消息更坚定了他们把重点放在许鸣鹤的心理问题上的决心。许鸣鹤的父母都在国外工作不好从这方面入手,和公司关系虽然僵硬,但可以利用一二。当消息终于隐瞒不住,“许鸣鹤疑在军队与战友爆发冲突”成为头条时,军方终于编好了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