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呢。
鸢尾又回想起来到这里的第一天遇到的案子。应该……不至于那么巧吧,这样的纠纷,也没有必要上升到要杀人的地步吧?这样想着,她又假装不经意地往那一桌多看了几眼。
“主人……”
她对上了一双金灿灿的眼睛。鹤丸轻捧着她的脸,将她的目光掰回到他们的桌上,故作哀怨地叹了口气,“那边有这么好看吗?还是主人已经对和我们一起吃饭这件事都提不起兴趣了……”
一旁刚准备给他们上菜的服务员听见他们的谈话,动作微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主、主人……?他们——
借着上菜的动作,他偷偷瞥了一眼这一桌的两男一女。看见那个女生熟练地给那个白色头发的男生顺毛,又开始游刃有余地对另一个黑头发的男生端水,脸上甚至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或者应付不来的神色——服务员肃然起敬。
还好他的职业道德让他按捺下八卦的心,在上完所有的菜之后说了一句“请慢用”就离开了现场。
鸢尾倒是没有察觉到旁边的服务员有着这么丰富的心理活动。被付丧神们这样叫习惯了,她一时意识不到这样的称呼在异世界的特殊性。清光和鹤丸虽然有所察觉,但都觉得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因此这件事情就这么被当事人轻飘飘地揭过去了。
他们三人点的都是牛排,清光还额外给鸢尾点了一份甜品。现烤的牛排带着热腾腾的肉香,黑胡椒和百里香的气味混合,让人食指大动。
“我开动了。”
开始享用之前,鸢尾下意识地往刚刚那一桌那个位置看了一眼。走出去的那两个人还没有回来,还留在位置上的那两个倒是都已经冷静了下来。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鸢尾在内心暗自点头,将心思放回到眼前的美味上。
“叮当”,吃到一半,餐厅的门又被推开,刚刚出去的一男一女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继续与他们商量着什么。这个时候鸢尾还在竭力避免不要让自己被“撑死”,“真的吃不下了,清光……”
看了一眼她盘子上还剩下的三分之一,清光与她商量道,“这样吧,主人把这一份甜品吃了,我就帮主人把剩下的这些解决掉,怎么样?”
一份甜品与三分之一的牛排……好像也没什么区别。鸢尾摇摇头,拒绝了他的提议。
“那就用一半的甜品来交换吧?”鹤丸朝她wink了一下,“只是一半哦,这个甜品这么小份,饱腹感肯定比不上剩下来的这部分牛排的。”
鸢尾对比了一下,最终还是迟疑地点头。
鹤丸与清光交换了一个眼神,计划成功。
鸢尾的食量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本丸的大家就会换着法子的让她多吃一点不同的东西。如果是还有记忆的鸢尾,经历了大家的不同套路,就不会这么轻易地同意——所以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趁这个时候赶紧让她多吃一点,养成好习惯。
不过,鸢尾刚刚舀起一小勺甜点,意外就发生了。
距离他们不远的那一桌——也就是刚刚发生争执的那一桌,那个刚才有出去过的中年男性突然捂着脖子站起来,脚步蹒跚,胸膛剧烈地上下起伏了几下,就这样僵直地倒了下去。
“啊——”
餐厅里顿时一片混乱。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啊。鸢尾叹了口气,放下勺子,掏出新买的手机,熟练地拨通了报警电话。
今天警察的效率倒是很快,报警后不久就有一辆警车停在餐厅外面。
每天要应对这么多的案件,这里的警察真的是非常辛苦啊。鸢尾和付丧神待在一起,看着警察四散开来保护现场、寻找证据以及找餐厅里的人问话。
负责他们三人的是一位长相老成的高大警察,留着板寸头,嘴里还咬着牙签。虽然看起来很凶,不过在向他们提问的时候却很有礼貌,“不好意思打扰到你们用餐了,我来自警视厅搜查一课,这里麻烦你们配合一下调查。”
鸢尾点头,配合着他回答了几个问题。他们这一桌是里案发现场最近的一桌,前面发生的事鸢尾不太清楚,注意到的只有他们发生争执以及死者离开又回来的几幕,鸢尾把自己刚刚看到的情况都告诉了他。
那个警官在记事本上把鸢尾所说的话都详细地记录了下来,末了还向他们认真地道谢了,才离开他们这桌,前往下一桌进行调查。
“是氰/化/物中毒,但是在死者接触过的食物、餐具里都没有检测到有毒的成分。”
鸢尾听见他们在交流案情。中毒身亡,但是却没有找到是因为什么而中毒的?鸢尾挑了挑眉。在没有找到凶手之前,他们没办法离开这里,因此只能继续看他们调查下去。
“主人,你现在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清光也听到了他们的交流,紧张地望过来,拉着她的手仔细地检查着脉搏。毒药对于付丧神来说是完全没有作用的,可是对于鸢尾来说,虽然不会对她的生命造成影响,但是会对她本来就孱弱的身体造成强烈的破坏,因此他们这几天才会选择自己做饭。
没想到只是出来了一下,就又遇到这种事情……
清光和鹤丸的眼睛又暗淡下来。本丸、只有一直待在本丸,才不会突然遇到这种危险,他们才能真的放下心来……
“啪”,鸢尾拍手,打断了他们的读条。她一只手捏住一个人的脸颊肉,轻轻往外扯,看着两个人露出吃痛的表情,才收回手,“怎么样,感受到我的力气了吗?现在应该就知道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了吧?”
“一出来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
看着他们两张帅气的脸上留着红红的指痕,还没有任何怨言或者生气的表情,只是乖乖地盯着她,听她讲话,鸢尾还是没能狠下心来,伸出手帮他们揉了揉,一边说道,“我们是不可能一辈子待在本丸,永远不出门的。所以,你们要做的就是一件事——”
鸢尾故意停下来,观察他们的反应。清光顺着她的话继续想下去,一向跳脱的鹤也在敛眸沉思。
“你们要做的,就是不管在哪里,保护好我,保护好你们自己。”她轻声说道,“瞻前顾后的,就不像是原来那把锋利的刀了哦?”
明明是很轻的声音,传进他们心底,却有着独属一份的重量。像一根飘落在水面上的羽毛,轻盈的、不起眼的,但却能引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纹。
是啊,保护好主人,成为她身边最锋利的刀,这不原本就是他们的责任吗?可是现在却还要主人来提醒他们……
两个付丧神在心底嘲笑了自己,再抬起眼眸时,眼底已经恢复了原本的亮色。
“这次出行,可真是给了鹤一个大惊喜啊。”鹤丸喟叹一声,摇摇头勾起嘴角。
“我会保护好主人的。”清光抿了抿唇,认真地盯着鸢尾蜜色的眼眸。
看着他们重新坚定下来的眼神,鸢尾也弯起眼睛,“好,那就拜托你们啦!”
鸢尾在这里充当着刃生导师,搜查一课那里对案件的调查也进入了尾声。
其实这也不是一场多复杂的案件。通过现场的调查以及目击者的口供,氰/化/物一定藏在死者在这里吃过的某样东西里。对比一下他们四人的餐食,唯一不一样的就是餐厅提供的柠檬水,只有死者喝过的那一杯里面是没有冰块的。
根据这个线索,结合在外面找到的注射器等其他发现,他们很快地就把嫌疑锁定在死者的秘书身上。而在这一切被警官一一揭露的时候,那个秘书也很快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株式会社面临倒闭,秘书的工资已经被拖欠很久了。今天的洽谈本来可以挽救会社的一条生命,但是会长却因为自己的傲慢搅黄了这一件生意——因此,她才动了杀心。
利用他喜欢嚼冰块的习惯,在冰块中注射氰/化/物,冰块融合之前,氰/化/物就被他吃进去了,所以现场才会找不到毒药的残留。
案件结束,凶手被逮捕,警察也要准备撤离了。
“到时候去问问劳动委员会,看看他们那里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鸢尾和付丧神们走出餐厅的时候刚好听见那个咬着牙签的警官向同伴这么说。那个警官也看见了鸢尾,朝他们点了点头,刚打算打个招呼,就看见不远处又停下来一辆警车。
车上下来两个熟悉的人,正是前不久刚见过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他们熟稔地朝那个咬着牙签的板寸头警官打了个招呼,“哟,班长。”
萩原研二转过来也朝鸢尾打了个招呼,“鸢尾,又见面啦。”
松田阵平也朝他们点了点头。
鸢尾注意到他们的目光在身边的清光和鹤丸身上落了一瞬,不过却并没有问什么。
“你们原来也认识吗?”鸢尾看着萩原研二动作熟练地搭上那个警官的肩膀,不由感慨道,“这个世界还真是小呢。”
“是啊,这是我们在警校的班长,”擅长交际的萩原研二向他们介绍了彼此,“这位是我之前提到过的,帮我们破案的那位。”
“你好,我叫伊达航。”
“我叫结城鸢尾——你叫我鸢尾就好了。”虽然初次见面就这样说有点奇怪,但鸢尾觉得别人叫她“结城小姐”她更接受不了。
“啊,好的,鸢尾。”好在这位伊达警官也和萩原研二、松田阵平他们一样,是一位非常善解人意的好人,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问。
寒暄了几句,结束任务的几位警官准备一起回去,鸢尾也带着清光和鹤丸向他们道别。遇到了这样一场突发事件,时间也已经不早了,考虑到还留在旅馆的付丧神们会担心,他们也就没有额外打包什么吃的,打算快点回去。
返回的路上,鸢尾却感受到一阵令人难受的气息,一直不远不近地坠在他们身后。与两个付丧神对视一眼,他们拐进一条无人在意的小巷。
“出来吧,还打算偷偷摸摸地跟到什么时候呢?”
清光和鹤丸护在鸢尾身前,直勾勾地望向巷口——那里,有着他们最厌恶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