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悠轻声笑了笑,过了一会儿,才不急不慢地抬起眸,看着月晓霜的眼睛,缓慢地开口道:
“昨夜,我的身份是平民。”
虽然滞后的信息在此关卡里等同于废话,但何悠倒不是有意在敷衍月晓霜。
何悠只是想知道,月晓霜究竟是不是如她所猜测的那样——
是前一夜的预言家。
月晓霜并没有对何悠钻了语义空子的回答有任何不满,红润的唇角微微上挑,似笑非笑:
“聪明的姑娘之间,果真心有灵犀。”
“找到505房间,打开就是通往其他层的楼梯。城堡空间挺大,如果迷失了……”
她没有用多余的言语去解释钥匙的来历,只是微微耸了耸肩,靠近了些,低声说道:
“不要相信任何人,也不要相信任何你能看见的东西。”
“闭上眼睛,打碎目之所及的任何一面镜子,管家就会出现,把你带回自己的房间,等于刷新了自己的位置,重新开始。”
“但如果,你被那些东西……”
月晓霜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
何悠看了她一眼,月晓霜也淡然移开视线。
月晓霜的眼神与她所表现出来的温和相比,实在是有些疏冷。
但她又与杨冷玉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阴森怨气,又截然不同。
比起鬼怪,月晓霜更像一个冷漠的旁观者。
也许在月晓霜此刻看来,何悠只是一件较为趁手的工具预备役,是她求生计划里可有可无的一环。
但何悠并不介意。
对于她来说,这个游戏里除了田黎意外的所有,也只是她追求通关的助力。
这么来看,她与月晓霜不谋而合。
“多谢。”
何悠挑了下眉,伸出自己的左手:
“我们以后应该会可以有很多合作。”
月晓霜笑着回握了上来,轻轻地晃了晃:
“或许吧。”
“请原谅我不敢许下什么一定的承诺。”
何悠不可置否,作为已经读档重来过几次的人来说,她懂月晓霜的言外之意。
临出门的那一刻,月晓霜拉了拉她的衣服,低声笑道:
“看你裙子上的装饰歪了,帮你正一正。”
对上何悠的目光,月晓霜毫不躲闪,笑容和煦,是落落大方的坦荡:
“一切顺利。”
回到了房间,何悠再一次把自己的卧室翻了个底朝天,生怕错过什么有力的线索。
月晓霜用来装道具的盒子肯定是游戏内的东西,说不定还会有第一枚的线索,不然在这么大的城堡里找七枚道具,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何悠趴在地上,伸手去床底探了探……
嗯?
这是什么?
软的……
何悠猛地收回了手,从地上站了起来。
她的手指上沾着血,从颜色来看,应该是新鲜的。
床下有什么?
何悠有点头皮发麻,如果没有发现的话,她应该可以装作无事发生。
可是……
上一次,因为田黎坐在床上,她不作贼但心虚,没有仔细搜床的位置。
正在何悠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的时候,一只沾着血的手从床底下探了出来,手心朝上,姿势很是诡异。
慢慢地,何悠发现了不对劲。
那只手的手腕上带着一块黑色的手表,手表的表盘朝上。
……
何悠心下一横,与其让这只来历不明的手在她的床底下装神弄鬼,不如——
彻底拽出来看看是什么东西了事。
心里是怎么想的,何悠就是这么做的。
只听清脆的“咔擦”一声,像是什么被生生扯断了。
何悠看着手上的断臂残肢,愣了一下,弯腰向床底看去。
略显昏暗的床底,她的目光正好与一双猩红的眼球对上,森白色的骨骼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心悸的感觉如同一尾阴冷潮湿的蛇,顺着何悠的手蔓延了四肢百骸。
身体的本能已经超越了理智的反应,何悠听见自己惊呼一声,而后快速地弹了起来。
她想起出门前捡到的那把匕首。
再次弯下腰,床底的东西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横躺在地上的残肢,几乎没有什么能证明它曾经存在过。
何悠从床底摸出了一个木盒,和月晓霜的给她看过的那个一模一样。
盒子里有一张纸条,何悠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耐着性子慢慢展开。
简短潦草的几笔,看着字不像字,画不像画,不知道表达了什么意思。
纸条的一角有些卷曲,似乎还沾染了血迹。
何悠沉思了一下,突然发现那上面留了几道划痕。
将字条和小木盒收了起来,何悠又看向地上的断臂,她忽然回忆起了早上501的死者,手腕上也有一只黑色的表……
可是,它不是早就在追自己的时候撞在墙上了吗?
骨头与脑浆都碎了一地,看着哪怕是生命力顽强的丧尸也该死得透透的了。
为什么会出现在木盒的地方?
正想着,何悠听见身后传来敲门声。
田黎悠然地倚靠在门边,打量了何悠一眼,笑着飘了过来。
是的,确实是飘。
何悠视线下移,发现田黎的脚几乎不沾地,难怪她走路没有一点声音。
“你怎么来了?”
她问道。
田黎撇了撇嘴,凑近捏了捏何悠的脸:
“我怎么不能来吗?”
“还是说姐姐在房间里藏了什么别的女人,所以我不能看了?”
……
想象力挺丰富,现实很残酷。
好看的妹妹没有,龇牙咧嘴的鬼怪倒是见过不少。
不过,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劲……
她们算是什么关系?
田黎看着何悠胡思乱想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就知道她没能理解自己的一番“苦心”。
“算了,笨蛋姐姐。”
她嘀咕一句,拉上何悠的手:
“姐姐该去顶楼的储物阁了。”
何悠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跟着田黎走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