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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二三章 人心深浅秋色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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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清锁眉思索了一番,道:“我倒可仿古人办一场茶会,但这野猴愿不愿赏脸见诸位,便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众人为了会一会那“李屏山”而在此出谋划策,魏子然只觉好笑。

李屏山之名,他依然记忆深刻。自当年跨虹桥一遇之后,他虽再未见过他,也从未听身边人谈起过这个人,但因那张与南屏极其相似的脸,他始终记得这个人。

郎家茶会,不为这个人,只是为了探查南屏的踪迹,他都颇想借此机会参加。

在那三人商议决定之后,他诚恳地望向郎清,请求道:“茶会,我能去么?”

郎清笑道:“茶会茶会,一期一会,随缘而已。你若要来,那时随同文静缘一道前来便可,最好将那小心眼的罗子意也拉来!”

魏子然讪讪,不敢随便应下。

今夜月色清幽,众人谈兴正浓,从“瘦猴儿”谈到了南音北曲之优劣,又从南音北曲谈到世间俗事雅事上来。

许荆光说:“听戏听曲,请人来家里听是一码事,去戏楼听那就又得另当别论了。我倒更爱去戏楼混在人群里听戏,热闹。”

文卿道:“你要热闹,不如去城外听那些草台班子的戏。”

许荆光笑说:“静缘兄又在揶揄人了。虽说我是个俗人,可俗人尚雅是世风所趋,不可嘲笑。”

文卿道:“这就是你狭隘了。何谓雅?何谓俗?各人心中自有评断,何必跟随世风呢?重楼深闺里有贤人淑女,市井乡野间亦不乏妙人高士,你要争做雅人,我倒情愿做个俗人。你说我们如此这般饮茶赏月是雅,我倒要说每日担水挑柴才是雅。”

许荆光脸色变了一变,冷声道:“看来静缘兄是不屑同我们这班‘俗人’为伍。”

郎清一见这两人言语不对付,忙出来打圆场:“你俩只要碰到一块儿,说来说去总会闹成这样,是前世结了仇么?”

文卿缓缓笑道:“前世是否结了仇,我不得而知,但这辈子,我欠他的倒是真的。”

郎清不由好奇道:“你欠他什么了?”

文卿默然,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身侧的魏子然。

魏子然莫名其妙,小声问:“你看我做什么?”

文卿却道:“你也欠他的。”

魏子然更是莫名,下意识地看了看许荆光,见方才还谈笑风生的人,此时似换了一个人般,眼神冷冰冰的,能将他与文卿冻住。

这样的眼神,魏子然见过。

他想起迎晖山庄为许氏守灵时,这人谈起心中的“白娘娘”时,那眼神也是幽深冰冷的。

他恍惚明白了什么,又恍惚什么也没明白。

这场简单的茶会算是不欢而散,三人回到紫阳山顶的江湖汇观堂时,尚攸不知何时寻上了山,此时正与罗衡在那儿饮酒闲话。

魏子然颇觉讶异,听魏子焘在耳边说了一句:“小先生今日竟饮酒了!”

魏子然点头小声附和:“秋日草衰花败,小先生却春光满面,是桃花要开了。”

魏子焘懵懵懂懂,不知所指,但也没有追问,却没提防罗衡忽蹿到身后,一手搭上他的肩,一手又勾住魏子然的臂膀,醉醺醺地唱着胡乱拼凑起来的词:“桃花开,桃花谢,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桃花树下你和我,折了桃花进洞房,来年生个胖娃娃……两位魏小年弟,来,喝酒!”

魏子然万分嫌恶,魏子焘更是满脸通红,拨开他的手,对魏子然说:“大哥哥,他醉了。”

罗衡却摇头笑道:“桃花仙是不会醉的。”

说着,他便自顾自地出了这江湖汇观堂,哼哼唱唱地朝山下走去。众人相视一眼,只得前前后后地追了上去。

魏子然故意落了后,扯住尚攸问道:“小先生从不饮酒,这酒是谁带上来的?”

尚攸虽陪着那人饮了些许酒,却并无醉意,只是双脸泛红,听魏子然问起此事,双脸发烫,但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地交代道:“是小人见时候不早,想上山来接两位哥儿,却在半途遇上了……遇上了往常与衡哥儿相好的那名妓子,她请求我带她上山见这位哥儿。我未与这类女子接触过,不想招惹,她却不管不顾地跟在我身后上来了……酒便是她带来的。”

魏子然又问:“她与罗年兄见面后,说了些什么?”

尚攸摇头:“这些人的这些事……小人不好旁听的。”

魏子然却笑了:“小先生的事,我倒很想旁听。”

尚攸怔住了,脸也更红了:“小人的事……不知哥儿所指何事?”

“小先生平日里滴酒不沾,今日却破了例……”魏子然想问得委婉些,斟词酌句了半会儿,才问,“罗年兄是借酒浇愁,小先生也有愁闷之事么?”

尚攸摇头,这正中魏子然下怀,于是便追问道:“既然没有愁闷之事,那便是有了喜乐之事——您今晚与谁有约?是跨虹桥西畔那家纸伞铺子里的王姑娘么?”

尚攸感觉脸上的热意瞬间凉了下去,惊惶不定地看着夜色下的魏子然,惊觉这位哥儿的心思太过敏感了。

他自忖从未在这位哥儿跟前透露过什么,也没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表现,这位哥儿究竟是从谁那儿得知的?

他觉着这等事是私事,本不欲惊扰旁人。但事情既已漏了风,为了那王氏女儿的清誉,他也不能再掩饰什么,便道:“男女私会于人于己皆不利,小人不会做这等损人不利己的事。但哥儿既然问了,小人便不瞒着您了,今日与小人有约的正是王姑娘同她的家人——事情起因皆是因那把伞……”

于是,尚攸便在下山的途中,将归伞的因缘细细地说了一遍。

那伞本是王氏女儿于断桥阴雨天里借给许荆光遮风挡雨的,许荆光当时只当这女儿是一片好心,接受了这片好意。

回去后,他却在伞柄上发现了王氏留下的那两行刻字:

不是白娘娘,欲做白娘娘。

跨虹桥西畔某氏

许荆光想通了其中包含的期许后,果断在下面刻了两行字作为回答:

本是许官人,不做许官人。

跨虹桥西畔某某人

随后,他便命家中的小厮儿将伞还了回去,哪知次日天明时,那伞又被放在了家门口。如此送来还去,许荆光不堪其扰,又怕这事被家里人看破,也不敢声张,只好暂时将这伞收下了,逢下雨天便带在身边,只想着某次能将这伞送给雨天没带伞的人。

好巧不巧的是,他遇上了魏子然。

听到这儿,魏子然不由小声抱怨道:“我当他是出于好心善心,哪知是怀着这样的不良之心,拿我做挡债的。”

尚攸深有感触,苦笑道:“当时为了还这把伞,我两头碰壁,后来王姑娘许是伤心绝望了,便对我说‘姓许的不要这伞,这伞既然到了你手里,你便收着吧!’……这事就是这样,伞我收着了,也不知后来怎么就与她结了缘,劳动她家人几次前来与我商量婚事……”

魏子然见他似乎并无喜色,但也不是过分抗拒,想是这两人之间的牵牵扯扯,仍是那女方家里牵的头,这小先生不过是随遇而安罢了。

“你知会过家里人了么?”

尚攸道:“小人父母早亡,是由叔叔伯伯轮流带大的,他们让我自己拿主意。但我如今身无所依,前途渺茫,不敢胡乱应下此事,从而误了她终身。”

魏子然觉得他婆妈,建议道:“此事,小先生不如同父亲说一说。小先生为人虽缺少风趣,但忠厚实诚,处事周谨细致,是个能娶妻过日子的人。若是能自立门户开间书铺,替人写写状子、修修稿,也能糊个口。我听焘哥儿说,您近来在写话本小说呢!”

尚攸有些不好意思,腼腆笑道:“只是闲来无事,随意涂写着玩的。”

魏子然却认真道:“我认识临安的一家书肆老板,您若写成了,可以给我看看,我愿替您引荐。”

尚攸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只道:“小人谢过哥儿了,但这事不是三五日能成就的,且看看再说吧。”

魏子然自然不好强求,便追上了前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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