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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二章 万斛相思红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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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今,她行踪不明,生死不知,又令他悬望担忧。

明日,是她的生辰,她若活着,又会如何为自己庆生呢?

一夜风雪过后,天虽放晴,寒风却刺骨地冷。

一早,卢氏院里的照哥儿便跑来净荷堂找到魏子然,奶声奶气地同他说:“三哥哥让我找大哥哥去迎风阁里玩雪人、种豆子。”

魏子然没有兴致,懒懒地说:“去找你二哥哥吧。”

魏子照道:“我找了,二哥哥要看书,不愿去。大哥哥真不去啊?三哥哥昨儿捡到了好东西,姨娘说可以种在土里,可我们都不知道怎么种,大哥哥去教教我们吧?”

魏子然本就喜爱这位粉嫩嫩、肉嘟嘟的哥儿,又因当初上房掏燕子窝便是为他,对他更是怀着一股莫名的喜欢,哪里经得住这小哥儿这般奶声奶气地求人?

他想,魏子煦定然是知晓他的软肋,才让魏子照来请人的。

他随魏子照去到迎风阁时,庭中已滚成了好几团雪球,皆是魏子煦与庭中小厮儿的杰作。

而魏子煦见魏子照果真请来了这尊大佛,便兴冲冲地跑上前,说:“我想到一个好玩又有趣的把戏,大哥哥定然没玩过!”

说着,他便拉过魏子然的手,将人带到空旷处,指着雪地里的锅炉柴禾,说:“雪地里炸米花,大哥哥要玩么?”

魏子然道:“这得自己生火吧?太危险了!”

魏子煦道:“我不是第一次炸了,没事的。”

魏子然仍觉着不可靠,但又有几分意动,便去后厨请了一名厨子来帮忙。

火生起来了,油也下了锅,待锅里的油渐渐翻出小泡沫来,魏子煦便将早已蒸熟晾晒好的糯米倒进了油锅里。

隔着锅盖,魏子然就能听见里头噼噼啪啪的声响,顿觉趣味横生,便道:“下一锅换我试一试——这样炸出来可以直接吃么?”

“可以!”魏子照兴奋地接了口,“蘸了糖丝会更好吃!”

那厨子却道:“几位哥儿若不嫌麻烦,想吃甜的,等会儿,我便弄些糖在锅里化开,再将炸出来的米花炒一炒,做成糖球给你们尝尝。”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在银装素裹的庭院里,随意支一口锅,炒出甜丝丝的米花球,是魏子然从未经历过的。他觉得不虚此行。

他不想让魏书婷与映红也错过这样新鲜有趣的东西,便又让魏子照去净荷堂将这两人也请来。

魏显昭与杨连枝听说这些孩子在庭院里生火取乐,唯恐是胡闹,便急急跑来观看。两人本是来劝阻的,看这情景,倒让两人想起了当年野外生火烤栗子的往事;不但未加阻止,反倒让后厨再送几只炉子来,邀薛氏与卢氏也一道过来应个景。

魏显昭近日来心情顺畅,见家里孩子皆在身边,便说:“论起聪明机敏,煦哥儿不输上头的两个哥哥,若是能将这份机巧用在读书上,将来定然大有作为!”

他招了魏子煦上前,和蔼可亲地问:“明年送你去书院给你大哥哥和二哥哥做个学伴,好么?”

魏子煦听到要读书便头疼,皱着眉头说:“我不进书院读书,我还没玩够呢!”

魏显昭道:“读书才有出路,不读书哪有个人样!你昨日过了八岁生辰,已经九岁了,同你一般大的,人家诗词文章都能写能背了,你却仍像个无知无识的小娃娃,只顾着玩耍,将来是要被人笑话的!”

魏子煦却听不懂这些,只要想到成日里要抱着书本啃,便觉生无可恋。

他坚持不进书院念书,魏显昭也不强求,却是对卢氏说了一句:“改日为他请个西席先生在家里教他,你的那些琴啊谱啊,闲时供他玩玩便可,不可让他沉迷进去,丧了志气。”

卢氏诚惶诚恐地应道:“妾身谨记。”

魏子煦满心不悦,但卢氏总是背地里向他使眼色,他纵使有苦也只得默默咽下。

他虽年幼,却早已知晓在众多兄弟姊妹里,他的身份地位是无法同家里的大哥哥、大姊姊相比的,便是同薛氏院里的几位哥儿、姐儿也无法相比。

只因,他的生母卢氏并非良家女子,只是西湖边上的一名歌女而已。

思及此,对今日这场聚会,他顿时失了兴致,借口累了,便要回海棠苑歇息。

魏显昭也不留他,任他去了。

然,方出迎风阁,魏子然便追了出来,将他扯到一角,问他:“子照说你要种豆子,豆子呢?”

魏子煦已是丧失了兴致,从袖中摸出一只小锦袋便丢给了他:“这是我昨日在这儿的花盆里捡到的几颗红豆,姨娘说豆子还没坏,可以种下。你要种的话,便送给你好了。”

说完,他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迎风阁。

而魏子然一听是在花盆里捡到的红豆,便对这锦袋里的红豆抱了几分希望。

他认真数了数袋里的红豆,只有十二颗,却颗颗饱满圆润,鲜红欲滴,像是那人浓烈似血的思念。

他唤了映红出来,将锦袋里的豆子呈给她看:“是你扔掉的那些红豆么?”

映红仔细看了看,并不十分肯定:“我并未细看细数那些豆子——你在哪里找到的?”

魏子然故意不说,心中已确定这便是南屏送给自己的红豆,欢欢喜喜地回了净荷堂。

他将这些红豆重新放入那只蓝印花布香囊里,又往里头加了香料,贴身携带。

夜里,他把玩着香囊时,蓦然发现这只香囊是夹层的。疑惑之余,他便自个儿找来剪刀,小心翼翼地将夹层里的线脚慢慢拆开,却发现里面藏着一张诗稿。

纸张分明被人揉搓过,皱巴巴的,并不平整。

他一点点展开、铺平,那上面赫然是她清秀工整的笔迹,写着:

蓬门荜户,雨湿苔痕。

银绳雷鞭,引君来庭。

昔我垂髫,君始龀齿。

时在清冬,霜雪积窗。

君心似雪,素心慊慊。

恍然一别,经年不往。

今我陋户,阶前雨下。

幸闻清音,顿纾我怀。

万历丁巳年①夏钱塘南屏于桃花巷某宅

魏子然痴了,呆了,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默诵着这首短诗,眼里不由涌出了两行喜悦感动的热泪。

“她是有心的……”他喃喃自语,“她不曾厌恶我……她是有心的!”

他懊恼自己不能早点明白她的心思,不曾设身处地地考虑过她的处境,竟就这样将她抛舍了,让她在这人世间流离失所。

这一刻,他不得不重新思考,南家究竟如何对她了,竟逼得她连夜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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