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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一章 但取鬓边一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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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言差矣!”罗衡望着她,认真道,“这世间,聪明灵秀的女子不在少数,反倒有许多愚笨呆蠢的男子,姐儿万万不可过分自谦,我可是看过你的文章呢!”

“什么时候……怎么会看到?”魏书婷蓦地呆了,忐忑不安地看着他,转瞬便明白了,“我寄给大哥哥的那些文章书信,他都给你看了?”

“倒不是都看了。你大哥哥人虽小,行事还是有些分寸的,不能示人的书信,他自然不会随意给我这个外人看,放心好了!不过……”罗衡顿了顿,又道,“你那些文章里关于父母对子女的偏见,倒是挺新奇大胆的,里头说‘世上父母宠男而厌女,胡为乎?父母视男为心头肉,女则鸡之肋,胡为乎?男儿读书万卷行路万里,女儿不能为,胡为乎?世间乃男男女女之世间,男为人,女不为人乎?’我看着倒是面目含羞,痛恨自己身为男儿了。”

魏书婷羞赧万状,红着脸浅浅笑道:“这些不过是同哥哥发的几句牢骚,让你看笑话了。”

罗衡却幽幽叹道:“你这牢骚振聋发聩,醒人耳目,令我羞愧无比。我从前只觉世间女子可怜可爱,值得我辈用真心怜惜爱护,却从未想过,她们活在这世间有诸多委屈和不公,而这委屈与不公,她们还无法诉之于口。你却是我见过的头一个敢将这委屈不公喊出来的,许是少年无畏吧。”

魏书婷一时羞涩紧张得无言以对,只是强作镇定地低头抿了一口茶,却忽见他倾了身子过来,衣衫贴着她的衣衫,那浓浓的衣香紧紧缠着她的心,让她头晕目眩。

他在她耳边轻轻叹了一口气,不无遗憾地说:“你若是男子,该多好!”

说着,他的手抚上她发上的那株花,轻轻笑问:“我那时同你说话,你怎么一句话不说就跑了?是怕我么?”

魏书婷浑身发抖,心跳不能自已,不知他为何突然间又变成这副轻佻模样了。她不动声色地往旁移了移,却被他抓住了衣袖,她登时吓得流出了眼泪,双目含泪地看着他:“我求求你……放开我。”

罗衡叹一口气,歇了逗弄她的心思,松了手,仰头喝下一口茶,笑道:“小姑娘经不起逗——你大哥哥快回来了,让她瞧见你这样哭,我便有些为难了。”

魏书婷擦了擦眼泪,闷闷坐着不理他。

罗衡只觉这小姑娘的脾性十分可爱,随意不拘地同她说:“你虽年幼,还是个孩子脾性,我却不拿你当孩子看,而是当成一个可以肆意交谈的朋友,所以才对你说了那些不知轻重的话,你不会因此而厌恶疏远我吧?”

魏书婷扭头看他,他满脸笑,迎着窗外的日光,格外耀眼真诚,不禁心有所动,低声问:“何为朋友?”

罗衡道:“古有伯牙子期,子期死而伯牙绝弦,某虽不才,但也愿做你的那个‘子期’,不知可否?”

魏书婷埋首嘟囔:“我可不会鼓琴。”

罗衡笑道:“可你会写文章啊!”

魏书婷心里欢喜,抬眼问他:“那你与我大哥哥是什么朋友?”

“我同他啊——”他故意拖长声调,迟迟不回答她,在咿咿呀呀的戏声里笑道,“在外人看来,应是狐朋狗友!”

听及,魏书婷噗嗤笑了,却又认认真真地提醒道:“我大哥哥可是不可多得的老实人,你不能欺负他!”

罗衡嗤笑不已,但也没有反驳。

与罗衡的来往,魏书婷是瞒着魏子然的,自然也不会在家人面前露出一点迹象。

因两人确定情谊是在露春园的金鳞池上,魏书婷便将两人之间的交往称作“金鳞之交”。因此,送给罗衡的书信,她便以“金鳞友人”相呼。

有了罗衡这位“金鳞友人”,魏书婷自然会冷落自己的同胞哥哥。从前会写信向他请教读书时遇到的问题,现如今有了年龄稍长学识丰富的友人可请教,魏子然自然便被她抛到一旁了。给魏子然的信里,她多是列出一系列书单,请求他搜罗出来后寄回家里。

魏子然自然注意到了妹妹的变化,心里虽好奇,但妹妹交代的事,仍是勤勤恳恳、竭尽心力帮她完成。

月底,杨连枝忽然病倒,吓得魏子然连夜从书院赶了回来。他来不及换身衣裳,便直奔母亲床头,见了父亲,便问:“娘害了什么病?怎么就倒床不起了?”

魏显昭引他到抱厦,又让人去唤魏书婷。

魏书婷来时,双眼红肿得似两颗圆鼓鼓的桃子;魏子然一心以为她是在哭母亲的病,倒也没有在意。

待魏显昭屏退左右人等后,魏子然便听父亲问了一句:“你妹妹交了个‘金鳞友人’,你认识此人么?”

魏子然蓦地抬头,一脸难以置信。

他正深思沉吟间,又听父亲不辨喜怒地说:“我堂堂魏家姐儿,小小年纪便与不相识的男子书信往来,吟风弄月,一口‘哥哥’,一口‘妹妹’,如此轻薄浮浪,这要是传出去,她还嫁得出去么?子然,你老实交代,那人是不是罗家的那个浮浪小子?”

魏子然即使猜到了几分,也不敢在这样的关头损害妹妹的清誉,便硬着头皮狡辩道:“请爹恕罪,这人不是别个,正是孩儿。只因孩儿在书院读书枯燥无聊,便想着在妹妹身上寻点乐子,书信往来,不以兄妹相称,但以友人慰怀,其中孟浪戏谑之言,还请父亲恕罪!”

魏显昭冷冷笑道:“你既说你是‘金鳞友人’,且说说你这位‘友人’在信里都与你妹妹说了些什么?”

魏子然心虚,笑道:“不过是些信口胡说的读书愚见,说过便忘了。”

“你当你爹是傻子么!”魏显昭气愤填胸,怒道,“魏子然,你这两年在书院读的什么圣贤书!跟着那些狐朋狗友学些不三不四的行径,成日里游街看花、狎妓冶游,到如今竟引诱你妹妹干些败坏名声的勾当,你……你简直气死我也!你给我跪在外面好好反省反省!”

一旁的魏书婷见父亲为自己之事盛怒责怪魏子然,忙上前哀求道:“爹,不关哥哥的事!哥哥身子弱,受不得夜里的风露,您要罚便罚女儿!”

魏显昭低头瞅着她,缓缓笑道:“你说得没错。你身为女子,不知安分守己,却被外头那些轻薄男子引诱,瞒着家人与人暗中书信往来,实属不该!但念你年幼,又是初犯,且罚你每日抄写《女诫》一遍,直至不再犯过为止。”

事已至此,魏书婷不敢有异言,毕恭毕敬地道:“女儿遵命。”

魏显昭便让玉兰将人领回去,并再三申令对其严加看管,再有疏漏,严惩不贷。

他再看神色黯然的魏子然,心头虽恼火,可终究是怜惜他的身体,只道:“在这里跪一个时辰,好好反省!”

随后,他又命映红在一旁看顾着些,便转进了暖阁后的卧房。

室内,杨连枝将将苏醒,正向玉竹询问外头的动静,玉竹不敢据实而报,只摇头说不知。见了魏显昭,她如遇大赦,在他的授意下,缓缓退了出去。

而杨连枝见了他,便抓着他的手问:“你怎么罚他们了?婷儿还小,子然身子又弱,你骂骂便好了,别折腾孩子们的身子。是我……是我没管教好他们,最该受罚的是我。你若罚了他们,便连我也一道罚了吧!”

魏显昭见她凄楚苍白的面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方道:“你不可再这般纵容他们,这是在害他们!你且安心静养你这头疼脑热的旧疾,家里的事暂且让映容帮你管一管。”

杨连枝没说什么,只是心里始终牵挂着两个孩子的事,整夜也不得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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