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书啦

繁体版 简体版
下书啦 > 丹青引 > 第13章 第九章 荒草萋萋与卿语

第13章 第九章 荒草萋萋与卿语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他挡住了门,犹疑地牵住了她的衣袖,笑着看着她:“你真的在这里呀!你在这里做什么?”

南屏扯回自己的衣袖,几次欲从他身边跨门而出,他却偏偏不让,反而进屋掩上了门,再一次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屋里只漏下稀稀拉拉几丝日光,南屏看不清魏子然藏在阴影下的脸,可却知道他是在笑的,是欢喜高兴的笑。

她慢慢平静了下来,极其冷淡地问着他:“你怎会来这里?谁带你来的?”

魏子然记得宋妈妈的叮嘱,犹豫了一会儿,道:“我自己来的。”

见南屏不信,他忽闻屋外的鸦声,便随口胡诌了一句:“我跟着那只乌鸦来的。”

南屏依旧不言不语地在昏暗暗的光影下打量着他,心中已猜到他因何而来,便道:“这园子里闹鬼,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魏子然本觉这地方阴森可怖,可眼下见着了她,反倒不觉着害怕,反口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来这地方?不怕么?”

话音方落,他便见南屏朝他笑了,并不是温柔甜美的笑,反而显得凄凉古怪。

他想起宋妈妈曾说过,许氏多次请道士和尚为她驱邪赶鬼,莫非她真是……

魏子然不敢如此这般想下去,大着胆子朝她走近几步,低声问:“你在南家过得好么?”

南屏微怔,并不回答他,只是默默走开,径直绕过屋内破损漆黑的屏风,推开室内的一扇小门。门后却是一间狭小却整洁的小书房,屋里亮着荷叶灯,灯光如豆。

借着这如豆灯火,魏子然也看清了屋内布局。此处没有书橱几案,甚至没有供坐卧的器物,所有的书册皆是一摞摞堆放在地上的;角落里甚至还放着一只大鼓,鼓上又放着笛管琴箫之类的乐器。

魏子然见南屏进去后,便径直坐在了地上,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踟蹰在门外不知是进是退。

南屏蓦地抬头看向他:“进来,把门关上。”

魏子然支吾了一声,虽觉她行为举止古怪离奇,仍是硬着头皮进了屋子,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下了。

他想,她这样的行为举止可不像是姑娘家的作为,可却发现这样的她,更令他新奇不已。

“你听过戏么?”南屏从身旁那一摞摞书册里抽出一本泛黄的书册递给他,“西厢听过么?”

魏子然接过那书册,笑着说:“戏倒是听过,却没听过西厢,但看过版画。”

魏子然并不想与她说西厢,只想同她说些日常亲近的话语,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是默默无语地盯着专注认真看书的小人儿。

灯影下,她瘦弱稚嫩的脸庞添了几分明媚娇艳,眉宇间掩不住一股缠绵病态,想是自幼坎坷多病所致,看着令人心疼不已。

魏子然捧了书悄悄挨着她坐下,在她看过来之际,轻轻唤了一声:“南屏。”

南屏欲远离他,无奈这地方逼仄狭小,她避不开,便移开了目光,低声说:“你若不愿安安静静陪我在这儿看书,便离开这儿。”

魏子然不因她的冷淡而疏远她,而是低声说着自己的心事:“我愿意陪你在这儿看书,可这回不行。我是来向你辞行的,我今天便要回书院了,便想再问你一次——你若不厌烦我,却为什么待我这般冷淡呢?”

南屏侧颈低叹:“你总是这样问,教我好为难。我既待你这般冷淡,你就该知趣,别再来自讨没趣。”

魏子然道:“你说得没错。我曾为此恼恨你,很想从此远离你,再不见你,可我心里就是喜欢你……”

“然哥儿请慎言!”南屏急急出言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你这是童言稚语,不可乱说!”

魏子然道:“你莫当我这是小孩子的戏言。小说话本里的男女之情我虽不懂,可我却懂我自己的这颗心,它就是想亲近你,不想亲近别人,这还不够么?”

这番话,搅得南屏心潮翻涌,不能言语。

她虽年幼,可自幼经历诸多,又一心沉浸戏文曲词里,多多少少懂得些男女情爱的事。她清楚地知道,魏子然对她的这份喜欢,并不是那戏文里凄婉感人的爱情,不过是幼稚少年的一时兴起,是一种对喜爱事物的占有欲而已。

她即使对情爱懵懂,却毕竟是冷静清醒的,很快便从那心绪缭乱里回过了神,从他手中夺回那册书,说:“你得回去了,不然,你娘该着急了。”

魏子然恼恨不已,深觉她的心肠真是石头做的,又冷又硬,丝毫不通人情;也觉再强留在这里,不过是惹她厌烦。他也不与她告辞,带着满腔恼恨伤心离开了她。

屋外,宋妈妈似乎等了多时,看他脸色神情,便猜到这次的会面并不愉快,却也只能徒叹奈何。

而魏子然见了这妈妈,伤心之情溢于言表,带着气说了一句:“她真是古怪,同这园子一般古怪,没一点人情味!”

宋妈妈忙道:“哥儿千万别这样说!我们姐儿古怪是古怪了一些,可却是有苦衷的呀!”

“什么苦衷?”魏子然道,“她就是讨厌我!”

宋妈妈见他这时候净钻牛角尖,始终不能体会到南屏的处境,这心便像在酸菜缸里泡过一样,酸得一双老眼里直冒眼泪,哭哭啼啼地说:“哥儿终究是太年幼,体会不到人心里的苦!这苦衷若能诉诸于口,那还是苦衷么?我家姐儿可怜可哀,这辈子怕是都遇不到一个知心人……好哥儿,您快些走吧,别让您家里人等得着急了……”

魏子然出了那座荒园,已是衣衫狼狈,形容哀戚。

而杨连枝因处处找不见魏子然的身影,正让人在南家各个院里去寻,乍然见到他这般模样出现在眼前,便满目惊骇地问道:“你去哪儿了?”

魏子然心情低落,无心细说,只是摇头:“随处走了走。”

杨连枝还欲再问,魏子然却催道:“娘,时候不早了,我们早些走吧。”

他这般失魂落魄的,杨连枝也不好逼问,与许氏告别后,便在魏家的车马声中离开了南家古宅。

而许氏在见到魏子然衣裳鞋履上的泥土草屑后,隐约猜到他去了什么地方。

于是,她便唤了一名家丁上前,悄声问了一句:“南屏在阁楼么?”

那家丁道:“阁楼一直有人守着,不曾见到姐儿出来过,应是在楼里的。”

许氏点头,心里却在暗暗奇怪。

他确信魏子然去的是那座久无人居的荒园,然而,那荒园角门的钥匙,只有她这里有,他又是如何进去的?

她心里有种种疑问,便又询问那家丁:“老爷的船何时能到?”

家丁道:“快了,就这两日了。”

许氏沉吟不语,待那家丁退下了,终究因为不放心,便独自一人往小阁楼而去。

回书院的途中,魏子然在车上便一句话也不曾说过。杨连枝担心他,再次询问他的踪迹,魏子然恁是不肯开口,只是默默流着泪。

杨连枝心中似已明了,试探了一句:“是去见南屏了么?”

只是听到“南屏”二字,魏子然便觉心如针刺,良久,才吸着鼻子说了一句:“娘,我不要娶南屏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