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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一章 暮雪微微见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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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红是头回听说这等离奇的事,只觉挨着隔壁那家离奇古怪的香客住着不太吉利,正想着要不要与杨连枝提起换寮房的事,忽听魏子然唤了一声:“红红姊。”

映红忙应了一声,却见魏子然已将送来的雪梨一颗一颗拣了出来,说:“篮子得还回去。”

“我去还!”映红从他手中接过竹篮,却发现他的神情呆呆的,“子然,你怎么了?”

魏子然摇头,转而又问:“你信这世上有鬼祟么?你怕鬼么?”

听他这样问,映红猛地想起了方才那老妈妈的话,忽然有些害怕独自一人去还这竹篮,畏畏缩缩地不敢出门。

魏子然暗自觉得好笑,从她手中夺过篮子,笑说:“姊姊原来怕鬼!这篮子还得我去还!”

映红吃他嘲笑了,心里羞愤不已,可实在是越想越怕,又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只好跟了出去。

敲开隔壁寮房的门,开门的是身着一身素白衣裙的、与魏子然年纪相仿的女孩。

魏子然原本是抱着侥幸的心态来此碰碰运气,说不定这家小姐儿真是自己心里想要亲近的那个人,如此猝不及防地与她四目相撞,他突然变得笨嘴拙舌的,竟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还是映红适时出声说明了来意,随后便在魏子然耳边提醒他将竹篮还回去。

魏子然醒过神,见面前的女孩始终一副冷冰冰的神情,心情也如同暮色下盘旋飞舞的雪花,凉飕飕的。

魏子然并不知晓归还竹篮后的那一夜是如何度过的,只是每每想起她暮色雪光下那张冰雪般的脸庞,心里就一阵难过。

在此之前,他只遥遥在别家宴席上见过她几面,总想挨近她与她说几句话,却总没有机会。昨夜难得如此近距离地与她接触,他仍是没能同她说上半句一词。思及此,他不由万分懊恼自己的胆怯懦弱。

早间,魏子然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花,目光总要往隔壁的门前窗下张望,看到那边的窗子开了、门扉响了,他的心就会跟着一阵紧张,看不到她的衣袂身影,又不免失望叹息。

杨连枝见他又坐在窗边发痴,怕他又被风吹坏了,忙将人劝到火炉边坐着。

“子然,”杨连枝摸了摸他的身子,好在没有发热,心里松了一口气,道,“隔壁那家人送来的雪梨,我让玉竹炖了汤,你喝一些。”

魏子然点头,不声不响地将送到面前的雪梨汤喝了个精光。

杨连枝见他胃口甚好,欣慰不已,但又担忧他这恹恹的精神状态,便细声叮嘱道:“娘与你说过多少回了,要敬奉神佛菩萨,那些鬼怪邪祟才没机会接近你,你随娘斋戒的这段时日,心思不定,往后要更诚心才是。还有啊,隔壁的那家人,你也不要接触,怕那些邪祟又找上你。至于这人情上的往来,让我们应付便可,你专心抄经。”

魏子然却幽幽问了一句:“母亲还记得孩儿在周岁宴上抓周抓的是什么么?”

杨连枝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柔和宠溺的笑意,柔柔道:“你呀,那些个好东西都看不上眼,偏偏抓着南家的那个小姐儿不放,惹哭了人家,是不是?”

魏子然道:“孩儿虽记不得那时的事了,可记得您与南家有过口头约定——您记得么?”

杨连枝奇怪地瞅他一眼,发现他的神态全然不是一副小孩儿天真烂漫的模样,不由奇道:“怎么突然说起这些陈年旧事了?”

魏子然眨眼冲她笑了笑,说:“孩儿夜里做了个梦,梦里有位高僧告诉孩儿,孩儿这一生的福气在南方。他还责问孩儿,既然早已抓住了自己的福气,为何又要任那福气随意飘散,不早些将那福气拢住?所以,孩儿便想这梦是不是应了当年抓周的事,警示我们该早点将这门亲事定下来?”

杨连枝嗔怪道:“你才多大,就为自己操心这等事了?娘也没有忘记南家的那个小姐儿,只是这些年与她娘的来往少了,怕她家另有打算,也不敢贸然开口提起这事。这事,待娘回去与你爹商量商量,毕竟是你的终身大事,不能草草了事,还是得看看那姐儿如今长成什么样的性子了。”

虽然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魏子然也觉得与南家的亲事有些盼头。

映红在一旁听了母子两人的对话,心里莫名涌出一股难言的酸涩之感,却又不敢在人前露出丝毫异常。

在魏子然让她给隔壁的小姐儿送些吃食玩意时,这股酸涩感愈发强烈了。

终于在某次收到那小姐儿亲笔写下的回信后,她趁四下无人时,便质问着魏子然:“前几日,你还让夫人替你去南家说亲,这头却在勾搭这位素不相识的小姐,小小年纪不学好,偏要学这些坏心思,从哪里学来的?”

魏子然因收到了那姐儿的亲笔信,正为此心花怒放,并不因映红这样的质问而着恼,只顾看那封回信。

信上并未写什么感人肺腑的言语,只端端正正写了两个字:谢谢。

魏子然虽觉这两字的笔力稍显稚嫩,笔法自成一家,显然是没有习过名家字帖的。但这两个字,他愈看愈觉得清秀可爱,比她那没有笑容的冷脸更能慰藉他想要与之交好的心。

他觉得这简短的回信是一个好的契机,便从随身携带的字帖里找出了几册名家的楷书帖子,打算赠予她。

映红见他兴致高昂,知道他是打算写回信的,便为他研好墨,问道:“她信上只说了‘谢谢’,你要如何答复她?”

魏子然笑而不语,提笔沾墨,写道:

暮雪微微,得见卿卿。

心以为友,幸之甚矣!

一纸素笺,聊慰心怀。

区区回礼,惶恐惶恐!

他将这封信仔仔细细地封严实,夹在那几本字帖中,托映红再去走一遭。

映红纵使不乐意替他办这些事,却抵挡不住他的软磨硬泡,只能叹着气出了门。

自然,这些事魏子然都是瞒着杨连枝做的,映红因受了他的嘱托叮嘱,也不敢再在杨连枝跟前透露一个字,只能怏怏不乐地替这两人做了信使。

而魏子然因时常会收到那位小姐儿的回信,精神头也较从前好了许多,整日里红光满面的。杨连枝一心以为是神佛显灵保佑,吃斋念佛时比以往更加虔诚。

魏子然虽觉这样欺瞒母亲不对,可想到母亲对神神鬼鬼之事十分忌讳,便不敢在杨连枝面前对隔壁那小姐儿露出一丝一毫的兴趣。

况且,与南家的亲事能否顺利定下来,也得靠他自个儿操心努力。

眼看着斋戒的日子愈发短了,魏子然原本归家的切切之心,因隔壁的那位小姐儿,反倒对此处生了留恋之心。

家里来信催了一遭又一遭,让一行人确定回程的日子,好派人来接,魏子然却磨蹭着不肯下山。

杨连枝虽不知他为何对此处有了留恋,却只能将回程的日子推了又推,魏子然也因此对她感激涕零。

可终究是好景不长,许是父亲没了耐性,竟带着人马亲自来山里接人。

无法,魏子然只得恋恋不舍地随着父亲的车马下了山。

下山这日,天光晴好,魏子然随着家人搬离了寮房。在渐去渐远的水色山光间,他看见那间寮房的窗子被人推开,窗子后露出了那张干净稚嫩的脸庞。

山间,朝霞灿烂,她脸上的微微浅笑让他心底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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