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阴冷潮湿，有股铁腥味道。苏小蛮扫了一眼萧一鸣，他阴沉着脸，五官笼罩在黑雾之中，轮廓冷硬瘦削且毫无血色。

苏小蛮不理解。

按理来讲，萧一鸣功成名就，应该过得春风得意，可现在看起来并没有，反而像一具从冰箱里爬出来的尸体，从头到尾都透露出冰冷的死气。

苏小蛮很快给他找出了合理的解释，狂欢之后身体被掏空。这样一想，苏小蛮对萧一鸣的厌恶简直到达顶点。

【凭什么呢？】

脑子里那个声音说。

苏小蛮本意不想跟他对话，但脑电波形成了独特的声音，苏小蛮意识到自己正在被窥探心理。

【就因为他是S等级吗？天生就拥有比你强的能力，人生那么难，他好像轻轻就做到了。而你是一滩烂泥，努力有什么用呢？你以前读书不努力吗？你比谁都努力，可却弥补不了鸿沟。真令人嫉妒啊，为什么能有人如此光鲜亮丽，而那些光亮，为什么就不能有一点点出现在自己身上呢？】

苏小蛮头疼欲裂，希望那个声音赶紧闭嘴。他脸色苍白、表情狰狞可怕、十分失态，好在萧一鸣没注意到他的表情。苏小蛮怒斥脑子里那玩意儿闭嘴，紧接着调整好表情，僵硬调动着脸部神经，露出自我觉得难看的笑容。

他的笑容不可能难看。

他虽然不喜欢自己的脸，但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他的脸蛋非常符合现代潮流的珍珠白玉娇。他长到这个年岁，没长过青春痘，皮肤比同龄人细腻，不干不油且白皙，眼大鼻巧，睫毛长密，有羔羊虔诚的纯和、鹿崽天真的残忍、甚至还藏着点狐狸纯粹的狡黠。

也正是这个笑容，萧一鸣转过头来。

那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光线折射的问题，萧一鸣面上有层飘忽不定的黑雾，尤其是他的眼睛，瞳孔散但很黑，内里却一点光也没有。

当他凝视着苏小蛮的时候，会让苏小蛮有种被目光侵略的恐惧感。

苏小蛮觉得很不舒服，却不忘来意。

他得找到活下去的办法，现在不是在意细节的时候。

“呃……熬夜了？正好给你炖了鸡汤，给你补一补。”苏小蛮都不太会说话了，喉咙有些干涩，他绞尽脑汁寻找话题，“专门给你买的土鸡，炖了一整天呢，这个季节杂菌老贵了，我还专门给你买了一篮子，炖出来只剩这一点了。”

他迫切把鸡汤端出来给萧一鸣喝，似乎有了这点口腹之欲后，他才能站在关系高处，理所当然寻求帮助。

“问你个事儿。”

萧一鸣盯着拿碗汤，眼神盯着上面的油渍，都不带动一下的。

“你说。”

他声音机械且阴寒，听得苏小蛮胆战心惊。

萧一鸣怪怪的，但萧一鸣总是怪怪的。

苏小蛮左右扭捏，措辞想了一遍又一遍，半晌才组织好语言。

“就是我有个朋友，他想写一篇关于变异的论文……就是，有什么办法可以抑制变异吗？”

萧一鸣听完以后也没说话，目光继续盯着鸡汤上的油渍。

这时候有个苍蝇飞来盘去，嗡嗡作响，苏小蛮拿手拍了两下，苍蝇飞来走去，选择停在了萧一鸣头上。

黑色毛绒的腿在萧一鸣头发上扒拉着，苏小蛮恶兴趣起劲儿，偷偷不告诉他，然后看着苍蝇在他头顶作威作福，并且在心里嘲笑他，那么聪明的人，居然连这个都没有发现。

萧一鸣僵着脖子，目光凝视，半晌他眼珠子动了一下，像是带着极大的力量，落在了苏小蛮脸上。

苏小蛮被他盯得头皮发麻，无措搅着手指。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萧一鸣还是没说话。

只是他眼神非常有侵略性，粘稠阴暗，甚至有种黏糊糊的腥臭感，而这种腥臭感正密不透风包裹着苏小蛮，从手臂往咽喉，一点点试图扼住。

苏小蛮后背惊出一层冷汗，他发现苍蝇嗡嗡飞到萧一鸣睫毛上，苍蝇腿甚至都快贴到他瞳孔了，但萧一鸣竟然连生理性的眨眼都没有……这还是活人吗？

随着那只苍蝇越来越近，苏小蛮吸了口气，转头看到萧一鸣咧嘴一笑。

“你好乖。”

苏小蛮差点吐了。

空气里弥漫着鸡汤味道，鲜香滚烫，炖汤那点时间，他囫囵吞了好多次口水，但现在他闻着腐烂腥臭，扑鼻而来的是浑浊的垃圾堆臭鱼味。

苏小蛮感觉自己变异更加严重了。

不对，真的有那只苍蝇的存在吗？

脑子更不好用了。

他揉了揉麻木的脸蛋，刚一抬头，就听到萧一鸣暴怒道：“你来干什么！给我走啊！”

苏小蛮脑子里问号更多了。

可他还没得到答案，已经被拎着去扔出门。

苏小蛮耻辱心上涌，他都这样委屈求全了，萧一鸣竟然连他们往日情谊都不在乎了！

他恨死萧一鸣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再理萧一鸣了！

没本事就扔他出门，有本事别喝他炖的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