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妖不知道背对了多久,直到阿棠后脖颈袭来冷风,一阵嗖嗖冷意呼啸而过。他所处位置的窄道穿梭而来的还是过堂风。
恍觉有冰凉雨渍渗到侧脸上来。
下雨了吗?
他条件反射打了个冷颤,第一反应是需要避着嫌,所以格外刻意地、紧闭着嘴失声蜷缩缠了缠下摆抱紧自己,顾不得嫌弃尾巴地把它们移过来抱怀里头埋进去,绒绒的残留暖意。
油灯火心摇曳几下,被忽得吹灭。
……符咒!
外面的符咒是会被吹跑淋湿的,阿棠在黑暗里蓦然想到。
顾不得那人还在临近处,他手压折了地上谷物草梗,一阵窸窸窣窣,他蹑手蹑脚跪爬着探身,又踉跄跪起往外望过去。
那边漆黑一片,隐隐有雷光划过夜幕,供他看清唯余下的潦草一两张被勾在了地上掉落的树杈上。于是细长眉眼在瞬间慌乱睁大。
目光草草扫视另一侧的人,他是闭着眼睛的。
没心没肺就是好,卧在雷阵雨下面都能说睡着就睡着,都不怕被雷顺手就给劈死了。
阿棠在心底蛐蛐,拽着飘荡的宽大衣袍悄悄掠过他周身。
有着狂风乱骤的动静当背景掩护,他的脚步声算不上明显。听见那人鼻息平缓,似乎真的醉酒睡熟了,才细步过来几步远的距离,抬手去够符咒——
尾部蓦然一紧。
他抑制住声音闷哼一声,从根部到尾巴尖窜过一阵密密麻麻电流,四肢瘫软下来险些摔地上。
阿棠不可置信回头,正对上一双琉璃剔透的眼睛。
“混账玩意,你又故意骗我……”他怎么看不出来身后人是故意的,手心攥紧残破的几张符咒被面前人注意到。
“别跑,棠棠。”看人实在难受得紧,长兄缓了手里力道,不安的转向拽着小狐狸的衣袍,丝毫不敢懈怠地生怕人撒腿就逃跑掉。
目光落在他断掉的半截尾巴那里几秒,态度和缓压到最低。
“……抱歉,但是……别闷不做声就跑好不好,哪怕是我先前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你跟我说,兄长跟你道歉好不好?你先别跑。”
少年整只僵滞在原地,半晌,生硬巴巴地偏过头:“……你松开我,别扒拉我衣服快掉了……还有,你压到我尾巴了!”
面面相觑了几秒。
长兄松懈力道,毛绒尾巴于是瞬间缩回衣袍里,剩下毫无知觉的半根被小狐狸急匆匆手动扯过塞了回去。
阿棠把衣袍后宽大的罩帽死死扣上了脑袋,欲盖弥彰地被遮盖住视线的一大半,狐狸耳朵被压得生疼嗡鸣。
他情绪复杂,摊开手看了眼被阴湿的残存几张。
……已经不起效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