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就光说我!”阿棠艰难抬颌用下巴指着曲缭怀里人方向,脱口而出,“他不仅把自己丢了,连……”
“没人教你‘慎言’两个字长什么样子是吗?”曲缭第一次脸色冷下来,“少当着家长的面对别人家孩子指指点点。”
小师弟听出人情绪不对歪头瞧了眼,抬手安慰般摸摸面前人垂下来的鬓发,赞同的小幅度点头。
曲缭本来也不需要人引路,沿途到某处范围之内,用过卜卦的铜钱随手被他掷在了地上。
顷刻间浓雾逐渐弥漫开来,深处意思是正常的影影绰绰着枝叶交错的高大影子,但曲缭却敏锐感受到了四面八方方向的几乎黏稠成实体的,铺天盖地的恶意凝视感。
双腿双脚被捆住的一米八几个头的阿棠连蹦带跳地好不容易一点点跟着挪了过来,同样感受到了熟悉的审视氛围,眉头蹙了蹙,但前面人却仍然没有及时止损的意思,抱着孩子继续往深处走。
……别跟我说这就叫为父则刚。
他悄悄看了眼腰间位置上残余的黄符边角,只能咬牙硬生生跟上:
“好歹明晃晃地打算利用我,你们也不能就这么松弛到不管工具人死活吗,我说错话了对不起还不行吗……
你们就念在我平日因为这张嘴没少挨家法的份上……不是,你们倒是等等俘虏啊怎么还越走越快了——”
阿棠没察觉到以三个人为圆弧的脚下同样跟随着的、地面交错纠缠开来的细细线状物,虚弱阳光堪堪能映下的曲缭的影子此刻模糊得不成人形,忽实忽虚。
已然在三人脚边生长收紧的无边黑色藤蔓在接触到不知道什么东西之后发出辨别不清不似人声的惊惧惨叫,从顶尖到根部突然炙出星星点点的火焰光芒。
条条逃窜回附近棵棵树木上缠绕上去,树皮分泌透明液体似是试图浇灭,却意料之外的自身都被祸及灼烧上来。
被埋葬在火焰的灰色树干非自然的颤动,树皮出现几处凸显力度,像是有什么东西想要从韧性内部破壁挣扎而出。
顷刻间,大片大片树木的树皮山的凸显地方从模糊到清晰,接二连三出来数以万计的狰狞、又哀嚎着的人脸,眼球僵硬转动着,死死盯着走向深林三个人的方向。
系统几日都静待在后台,此刻后台警铃大作:【这个地方,检测到有异源代码非合规系统信息流痕迹,只有我们在这条世界线上,所以老板单独发来的紧急收缴通告。】
曲缭脑海瞬间浮现出某个夺舍老师的奇怪男人和他的系统,步伐蓦然一顿。
【我外出几天处理非此世界线的自然存在造成的恶劣影响,剩下的……】
“我来。”曲缭不自觉紧了紧把着小孩子腿弯的手,入林后温度骤降,衣服太重也过于碍手碍脚,于是外袍就过于邋遢严实地裹在了小师弟身上。
他有些笨拙的兀自挽了挽对他来说过长的衣袖,伸长手臂更大范围地把面前人的脑袋搂抱在自己过于单薄的怀里。
像是察觉出来了什么般,情绪是一如既往的和缓,波澜不惊:“不怕,不怕,我会永远陪着你。”
曲缭敛眸,若无其事地“嗯”了声。
护村林的出现,最起初深究过去,深受流沙荒漠灾害最严重的,是一群大规模定居山脚的流民,最终也有人冥顽不灵不肯费劲迁徙祖祠而不肯离开,期期艾艾着朝廷那边给出谋划策。
直到伴随地震而来的,深夜的一次彻底的山体坍塌,沼泽流沙肆虐。
就在附近乡人在勠力同心救灾民时候,抬头有,突然发现流民群那边一夜之间丛林密布,赫然欣欣向荣之势。
“是仙人显灵了?”“我们的房子有救了!”
有人欣喜有人质疑,在静默观望之时,丛林里一个,两个,一群个。
处于十几家灾难中心的流民户,竟无一人受伤遇难。
林外受灾受难村民们被出来的林中人盛情邀请,面容上挂着如出一辙弧度的笑意。
宣称安然无恙实属是深夜仙人赐福,于是替仙人散播福报,慷慨同意他们拿着斧头入林寻找重建房屋的树木柴草,同时到林中村收拾点粮食临时应对灾祸。
有家干猎户营生的胡腮男人深深看了眼被柴屋坍塌死绝的牲口,沉默的决定跟着一群兴奋吆喝着喊人的村民一同前去。
自家姑娘因为没见过这种祸灾夜间就被吓烧了起来,也急需银两去镇上拿药。妻子抱着姑娘,但姑娘却浑身滚烫泫然欲泣地探身过去死死攥紧猎户的衣袖,用烧伤嘶哑到几乎发不出动静的腔调苦苦哀求:“爹爹……不要……不要去,假的,都是假的……”
“山下的伯伯、叔叔……已经被树林吃掉了……我都看到了,所有人都在惨叫、没有一个人跑得出来……”
“不要砍树,不要去砍树……”
“怎么办那,姑娘是被烧傻了吗,都开始说胡话了。”妻子急得眼泪也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猎户失措地握紧手里的斧头,最终扔掉了斧头,从妻子怀里接过姑娘,朝与树林、与成群结队的人相反地镇里闷声疾步前往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