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玉酌病了。
她是被一个好心人在巷子里捡到,送回宋府的。
何须眉见女儿人事不省地被人背回来,吓得险些也昏过去。
丈夫宋承远是个不顶事的,成天做着他的官梦,长子宋玉霖又恰好出了远门,不在南阳。
所幸请了大夫到家里来给宋玉酌诊病,说是劳累过度,又受了点惊吓,有点肺热,没什么大问题。
喝几服药,休息几天就可以痊愈。
何须眉送走大夫,又吩咐家里的佣人去熬药,一对娥眉紧拧着就没松开过,不停跟丈夫念叨。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病倒了,多半是玉鹤园的活儿给累着了。”
“先前就让玉酌不要逞强,早点嫁到许家去做少夫人享福才是正道,这犟丫头偏要去接手玉鹤园,家里不缺吃不缺穿,你和玉霖都不是进厨房的那块料子,当初把酒楼卖掉不是更好?”
她四十几的年纪,不似当下年轻人那么开化,觉得姑娘家还是相夫教子最有前途。
可她也疼爱自己的孩子,不忍心阻拦,故而才纵容宋玉酌去做玉鹤园的小老板,现在好了,好端端的女儿竟被累得晕倒在巷子口,要不是碰着好心人,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何须眉想着想着,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宋玉酌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两夜,第三日破晓才清醒过来。
昏迷期间,她忽地想起了那个女海匪的全名。
这对于她而言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甚至觉得很难受。
那是她拼了命都想要忘记的人,为什么要想起来?她一点也不愿意想起来。
夏星……
那个人贩子,也是姓夏。
这四年以来都风平浪静,偏阿哥带回来夏欹这样一个女朋友之后,怪事就频繁发生。
同姓夏,真的又只是巧合吗?
宋玉酌脸色白得吓人,只觉得事情巧的有些离谱了。
墨雪在外听到动静,进来见宋玉酌醒了,不敢耽误,连忙遣人去通知何须眉。
趁着这个空隙,宋玉酌把墨雪叫到身边,问起她自己昏迷后发生的事。
送她回宋府的好心人说,她是一个人晕倒在巷口的青石板路上,对方恰好是玉鹤园的常客,认得她,就送她回家了。
并没提起有瞧见穿旗袍的漂亮女人。
宋玉酌听后,难免失望,却也没办法,兴许那时夏星怕引起旁人的注意,早就离开了。
也或许,她又出现幻觉了。
何须眉在后厨,鲜少下厨的她亲自给女儿煮了米粥,一直在灶上温着。
知道女儿醒了以后,她赶忙叫下人把米粥盛出来,快步赶过去。
宋玉酌仍是觉得害怕的。
哪怕现在醒了,知道一切都可能只是虚妄,可夏星的温度和气味好似还留在她的脖颈上,抹不去。
姆妈在身边跟她说着话,她心里好受多了,却也不敢吐露真相。
一旦姆妈知道这件事,会吓破胆,怕是连家门也不让她出了。
宋玉酌惜命自爱,不想再次被人掳走折磨。
却也不想因此就在家当缩头乌龟,影响正常生活。
于是她决定,就让姆妈觉得她是累昏过去的,其他的,一个字也不提。
何须眉勒令宋玉酌在家休养几天,期间可以出门玩乐散心,但不准去玉鹤园,宋玉酌答应了。
她安心在家歇了三天,姆妈把她照顾得很好,阿哥也问过大夫,带了许多适合宋玉酌吃的补药回家,吩咐家里的厨子做成药膳。
这期间,许青也来过,是来看望宋玉酌的。
可来的几次时间上不太凑巧,宋玉酌恰好都在睡觉。
何须眉要叫醒宋玉酌,许青赶忙拦下。
他不想打扰宋玉酌,就放下礼品,笑着对何须眉说:“我下次再来就是,不要吵醒玉酌。”
何须眉无奈,许青走后,宋玉酌醒来,她就把许青来过的事情告诉宋玉酌。
宋玉酌知道姆妈在想什么,敷衍着回了两句,却没放在心上。
在家人的照顾下,宋玉酌面颊恢复了血色,莹白中隐约透着点红,看着健康不少。
她说自己要出门一趟,想去找柳明娇,何须眉同意了,又话里话外嘱咐她找时间去见见许青,别让人家担心。
宋玉酌柔声应下,在房间里稍微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往外走。
快到大门口时,家里的两个小厮跟了上来。
“二小姐,大少爷不放心您一个人出门,派我们跟随。”
一个是宋家的大少爷,一个是宋家颇有能耐的二小姐。
小厮们都是人精,两头不想得罪,受了宋玉霖的吩咐,也不愿瞒着宋玉酌。
反正他们要近距离跟着,左右是瞒不住的,何况大少爷也没说不能告诉二小姐,不如直言。
宋玉酌看他们:“好,那麻烦你们了。”
她的确要去个不太安全的地方。
就算阿哥不叫人跟着她,她也预备叫上几个人陪同。
她要去亲眼看看,遇见夏星后晕倒的那条巷子。
宋玉酌不紧不慢地在前面走着,两个小厮就跟在她身后。
在巷子里来回走了好几遍,宋玉酌时而打量地面,时而探查墙壁。
这条巷子里住着的都是家世一般的人家,他们大多请不起佣人每日清扫。
而外边的街道,每个月末才会有政府的人来打扫一次。
距离她昏倒才过去三四天,如若仔细些,或许还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