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鸣在阵里守着的碎灵足足装满了一整个锁灵罐,解行舟将鲜红的灵识一点一点输入江准的体内。
江准眉头紧锁,额角微微沁出了些许汗珠,努力调整着呼吸、配合着解行舟探进来的气劲。解行舟一边输灵一边观察着江准的状况,看江准实在是难受就会把气劲退出去片刻,等他缓过来再继续输。
由于两人只有指尖在触碰,从远处看完全看不到在干什么。黎丰从屋里出来,手上抱着那个花瓶,眼眶红红的,鼻息也发闷:“大师,我们走吧。”
解行舟刚好卡在这个时候输完灵,一把揽住了身形不稳、气息粗重的江准。
黎鸣的灵力马上消耗殆尽,身形也越来越透明。他看了看紧闭着眼睛的江准,好奇道:“先生交给我守的灵就是他的?”
解行舟点点头,低头看着怀里的江准,轻轻皱眉:“好像给他输太多了。”
黎鸣笑了两声:“原来先生也会有急切的时候。”
时间不早了,黎鸣看了一眼黎丰,再次弯腰拱手:“先生,我这孩子就托你们清南山照拂一二了。我原不想他踏入这纷杂事务中,却不料他竟也通了灵。”
解行舟应下:“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我?”黎鸣想了想,笑道,“我再看一眼外面吧,趁还没彻底消散。”
黎丰背过身,眼圈又开始泛红。
黎鸣是在魂灵所将散不散的时候被宣判罪行的,当时的魂灵师首长由关家族长关清盏暂代,魂灵师长老堂则聚集了当时几大家族的长老。他们声称收到了对黎鸣修习禁术的举报信,开始了对黎鸣长达五年的囚禁和调查。
最终,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的禁书给黎鸣定了罪,判他剥除灵根、逐出魂灵师界。
解行舟睫毛垂着,眼底落下一片阴霾。
……
灵阵破了,回去自然简单得多,白光一闪,几人就出现在了黎丰家里。黎丰显然还没缓过来,抱着黎鸣留给他的锁灵罐一言不发地进了黎鸣的房间。
江准则昏迷了整整两天,还没醒过来。晏风和聂妄看着着急:“大人怎么了啊?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解行舟苦笑:“冤枉啊清汤大老爷。”
这次输灵量的确有些大,但不该这么久还不醒。江准紧闭双眼,眉心时而舒展时而紧锁,额间都是汗珠。
解行舟拿打湿的毛巾给他擦汗,伸手碰了碰他的额头,眉心皱了起来:“好像发烧了。”
晏风和聂妄当了两百多年的鬼,早就忘了发烧是什么感觉了。晏风焦急道:“大人不会有什么事吧?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大人……”
聂妄拽住他,道:“首长先生会有办法的吧?”
他目光沉沉,脸色也阴沉,一眨不眨地看着解行舟,仿佛只要解行舟说个“不”字他就会立刻把那阴尸气糊他一脸。
“别急嘛小朋友们,发个烧而已。”解行舟胸有成竹,江准绝对不会因为输灵出什么事。但是这么久还不醒……八成是梦到了什么。
会梦到什么呢……
解行舟坐在床边,双腿交叠,支着脑袋侧头看着江准,看起来十分轻松,目光却有些发散。
入夜,房间里开着一盏暖黄色的床头灯,解行舟刚清理完那些被江准体质吸引过来的鬼魂,坐在床边把江准扶了起来,灵力通过指尖丝丝缕缕渡到江准体内。解行舟似无奈地叹了口气:“三天了,你到底是要梦见多少东西啊小江同学?”
“……梦见多少都没关系,别醒过来不认我就行。”
……
江准的记忆是随着魂灵被打散一起消失的,如今碎灵回来了许多,许多记忆也一股脑涌了进来,他只觉头痛欲裂。
那好像是个冷清的街市吧,临近黄昏,梦里的主角是他和解行舟,而在那个时候,他还叫冥殷。看服装,应该很久远了,解行舟穿着一身白色宽袖长袍,长长的发丝垂下来,手执一把折扇,眸中盈满笑意,看起来矜贵慵懒,却动了动手指就让一批作乱的阴魂化为灰烬。
冥殷一身黑色束袖长袍,站在离他不近不远的地方,冷漠地看着,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生人勿近熟人也别沾边的气息。
解行舟解决完阴魂在原地停了好久,目光仔仔细细地探查了每一个阴魂作乱地方,但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东西,顿觉无趣,伸了个懒腰打算离开,转身就看到了离他不远站着的江准,直接愣在那。
在这一刻解行舟仿佛静止了一般,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冥殷,片刻之后眨了眨眼睛,仿佛是在确定自己看到的不是幻象。
“你是魂灵师?”冥殷语气冷淡,脚步也不动,就这么传音过去。
此话一出,解行舟的脸色有一瞬间变得更差。但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一阵风似的掠到了江准眼前,隔了几步路又停下,看他的目光有些灼热,带着惊喜、不可置信,夹杂着担忧和……好像是一闪而过的伤心。
冥殷看不懂这眼神,皱眉退了两步,手心萦起了黑烟:“干什么?”
“别别别,大人息怒。”解行舟连忙挂上了笑,白衣如雪,笑意如酌:“想必阁下就是大名鼎鼎的冥王大人了吧?”
听到冥王这两个字,冥殷脸上莫名划过一丝厌恶。他没说话,警备地看着解行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