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哀帝陷入回忆,元安撑住最后一口气,咬牙横挥匕首,又挑断了哀帝脖子上一根黑线!
哀帝回过神,疑惑地发现自己的视线偏移,头颅“扑通”一声掉落在地上,就像三百年前他跪在新王的脚下,血花四溅,他只感觉一痛,魂魄就漂浮起来。
破碎的记忆呼啸而来——
他的头颅挂在城门之上七天七夜,眼睛始终没有合拢。这是他第一次跨出京都,也是第一次亲眼目睹他执掌的天下。
他的目光穿过千山万水,看到破败的城镇遍地饿殍,嘉水之滨黑鸦凄厉地哀鸣,满地尸体之中,那个接过虎符的青年被万箭穿心,低着头半跪在折断的旌旗旁。
梁朝的最后一位将军战死嘉水,埋骨异乡,从此京都无险可守,叛军长驱直入。
——
柳折清提起哀帝的头颅,两双冰冷的眼对视,柳折清恶意说道:“陛下,您的将军怕是早都化成灰了,不过看来您现在也得当心些,免得我不小心手一抖,您就又得死一次了。”
哀帝尸首分离,神志却慢慢回复清醒,他声音依然嘶哑低沉:“那你可得小心些,我都死了三百年了,难为还有人记得我这位亡国之君。”
趁着哀帝的身子僵直在原地,元安终于扳开掐住他脖子的手,疯狂咳嗽,好半天才缓过来,脖子上留下乌黑的淤痕。
他不愿意浪费时间,直接明说:“听说陛下能渡过若水,我们二人想求一条生路,需要请陛下帮我们取得一根可制成小舟的杉木。”
柳折清走到若水边,随意抛了抛哀帝的头颅,威胁道:“不知陛下可否答应?”
哀帝嗤笑一声,神色轻蔑:“新朝贼子与我何干?”
元安说道:“新朝不过是皇帝换了,百姓还是原来的百姓,陛下做过天下之主,气度倒是小了。”
“若砍了你的脑袋,只怕你气度比我还小。”
柳折清神色一沉,当真要松手:“我听陛下能渡若水,想必脑袋也不会沉底。”
“你不如试试。”哀帝古怪一笑。
呜咽的风声和亘古水流声突然安静下来,下一刻被两岸大地所羁束的若水漫天而起!一股水流从柳折清手中卷起哀帝的头颅,轻柔捧起送回身体之上,而其他则化作巨浪,高约百丈,遮天蔽日,声如雷霆呼啸而下。
柳折清没料到这传闻中若水竟会有如此异动,倒像是护主,护主?这天生古河竟然认哀帝为主?!
柳折清来不及多想,见滔天巨浪扑来,只来得及用蔓藤缠住元安手腕,以免两人失散。元安则一把扯过柳折清,将他护在怀里。
若水瞬间将此地变为汪洋泽国,元安和柳折清沉在河底,随着巨浪不由自主翻滚,两人接连撞上巨石和树木。元安只感觉眼前一黑,胸腔里的空气被撞散,呛了好几口水,鼻腔酸涩,咕噜噜吐出一串气泡。
柳折清身在水底,混乱之中取不出袖袍之中的画轴,偏偏这若水半点浮不起来,他是魂魄不用呼吸,更不会死在这里,但是元安……
水流之中,柳折清看见元安脸色逐渐青白,脖子青筋爆出,在水下他对着柳折清用嘴型用力比着一个字:
走!
柳折清仿若被针刺,浑身一震,眼神陡然像蛇一样怨毒看向水面,他不甘心,天要他死他偏不肯死,天要他亡他偏不肯亡!
他咬破舌尖,在一片血腥气中他无声念作:“魂兮归来!”
不过不是三魂一魄重返人间,而是三魂七魄齐聚鬼界!柳折清要借完整的生魂为元安度一口气。
柳折清右手用力扣住元安的后脑,左手则轻轻摩挲他唇角,凤眼凝视着元安,然后贴上去撬开他的唇缝,将一口气度给他。
他看着元安顿时睁大眼睛,震惊地望着他,柳折清心里一松,去他的生死!他眉眼弯弯,轻轻舔舐了下元安柔软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