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书棠很快叫人来处理吊梢眼。
他点了根烟,看向角落,时迁垂下头,埋在膝盖上。纯白短袖贴住青涩有力的背部线条,支出的一只手臂上血迹干涸。
可怜兮兮的。
李书棠吐一口烟,脚尖踢了踢男生白净的运动鞋。
“走了。”
男生一言不发,指尖勾了下李书棠裤脚。
李书棠眉间郁色凝结。
他不是没见过时迁动手,但像这样不要命的架势和狠厉还是头一回。
“我再晚来一点,是不是就要去局子里领你了?还是少管所?”
对上蓬松的头顶,李书棠感到一阵糟心。
家里一向乖巧懂事坚韧的小孩突然叛逆,任哪个家长都会头疼的。
李书棠轻啧一声,用矿泉水把手帕弄湿,动作不怎么温柔地拉过时迁,要帮他耐心擦拭干净干涸的血迹。
时迁往旁边缩瑟了下。
李书棠低嗤:“现在知道躲了......”
“啪嗒。”
手背上掉落温热的水珠,李书棠话音戛然而止。
男生漂亮的眉眼湿润一片,泪珠蜿蜒而下,在下巴蓄起,大滴掉落。
偏偏唇咬得很死,一点声音都不肯泄露。
倔强又可怜的少年。
“没有。”他说,“我只是不想弄脏哥哥......”
这谁还生得起气啊。
李书棠锐利的眼神不自觉放软。
李书棠失笑,“玻璃珠似的,我还没正经说你呢。”
时迁默不作声流了一会泪,眼神黏住李书棠,黏得李书棠一肚子气消掉大半。
李书棠顶不住,把手帕轻柔地按在时迁眼角,遮住那双过分炽热的眼,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叫来处理吊梢眼的人很快赶到。
时总这时候毕竟在圈子里打出名声,不能让人看见这幅委屈样,以后还怎么树立威严。
时迁被李书棠推进车里。
时迁窝在副驾上,透过李书棠刻意留出的窗缝,看到李书棠可靠的背影。
过来一人不知道和李书棠汇报了些什么,李书棠扭头。
昏暗夜色中,李书棠夹着烟的手隔着单向的玻璃膜,点了点时迁。
这小孩胆子太大了。
吊梢眼是附近出了名的混混头子,AO通吃,身上还带了肌松药,之前玩残过不少人。
李书棠表情晦暗不明,盯着那瓶用掉大半的肌松药半晌,又走进巷子,吊梢眼还躺在里头。
再出来时,李书棠表情淡淡的,拿着那方刚给时迁擦过眼泪的手帕,慢慢擦拭指尖。
车里的时迁眼神炽烈地盯着,脖侧的腺体猛烈跳动,一下一下,和心跳同步。
李书棠刚开过这辆车,留下的信息素很淡,没有攻击性,时迁神色晦暗不明,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李书棠一拉开车门,就被浓郁的花香信息素冲得往后退一步。
李书棠拧眉,飞速给自己贴上一贴抑制贴,副驾上的Alpha将自己团成一团,漂亮的脸蛋下压着一件衣服。
李书棠认出那是他刚脱下,留在车里的外套。
李书棠捏了捏眉心,头疼。
他心想带孩子真不容易。
但也怪他漏了这点。
Alpha易感期周期不规律,有些一个月好几次,反应就跟一场持续几小时的感冒。
有些几年才一次,症状也汹涌长久。
譬如李书棠就是后者,他也是在十八岁,分化后的两年才迎来第一次易感期。
自然也就没考虑到时迁。
易感期的Alpha往往情绪会被放大,行为也不受控。
怪不得时迁哭成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
也还好他易感期,爆发力强,才没被吊梢眼欺负到。
李书棠瞥一眼拿着他衣服筑巢的男生,眼角流出的泪水把怀里的外套染湿一片。
时不时伸出手,将李书棠车里的挂件,纸巾盒等等,一并拢到怀里。
饶是时迁过分浓郁的信息素让李书棠不太舒服,李书棠也没忍住笑了声。
强势的信息素,尤其是S级Alpha的,很快会让抑制贴失效。
到家时,李书棠已经换了三张抑制贴。
向来温和态度示人的李书棠眉眼锋利,他能感觉到自己也处于一种很躁的状态。
哪怕时迁的信息素再甜,他们也逃不过同性相斥。
几分钟后,副驾驶车门打开。
凉风灌入,时迁掀起眼皮,眼底像是一潭平静的黑水,里头涌动风暴。
和平时很乖很认真的眼神完全不一样。
又疯又有攻击性的。
两幅面孔呢。
李书棠低笑了声,问:“还能认出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