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之后的日子,要叫周芷若自己来说,真是如流水奔袭而过,快得不留痕迹。有赵敏痴缠着,她爹与师父以客自居,不会过问主人家的事,更不需要她们晨起问安,两人竟荒唐得连着好几日都是近晌午了才起。
这日,周旺在自己的院子里用过了午餐才来寻周芷若说话。
他先打趣道:“爹还怕你这时候都未起身呢。”
周芷若霎时便红了脸:“爹!您怎么取笑孩儿?”
她自己也知道过于放纵了,偏偏赵敏最会磨人,她不乐意时,总要娇声哄得她心软,最后只能任凭她肆意胡闹。
此时被周旺这一句调笑,她暗自下定决心,往后再不会由着赵敏胡来,不然自己在尊长面前真是没脸见人了。
周旺知道她性子,说了这么一句罢了。
“好好好,爹不笑你。芷若,你成亲也有几日了,一切都好吧?”
实则这话并不必问,每日见女儿面色、神情愈发光彩,又有女婿早晚殷勤问候,明明是大家公子,不仅没有看不起他们夫妇两,还愿意陪着自己那两个整日调皮捣蛋的猴儿耍,这些都做不得假啊。
但女婿再好,也没有岳家在女婿家长住的,他今日来就是要和女儿商量商量,他们一家是要回峨眉去,还是暂且回到先前住过的、山庄外的院子去,就此在湖州落脚。
周芷若笑道:“您别担心,我都好。您呢,在庄子里住得还习惯吗?有哪里不顺意的可千万不要瞒我。”
虽然每日都能见着,但周旺一心认定这门亲事是女儿高攀了,轻易不愿打搅她们,这般说话还是头一回。
周旺也笑道:“我们哪有什么不顺意的,实话说,你爹我这辈子可没住过这么好的院子。你二娘也说了,咱们都是沾了你的光呢。”
周芷若听了自然高兴,但怕他们还有顾虑,劝道:“往后都是一家人,何必说这些?赵郎是个大方的人,您就当多了个亲生孩儿,不必同她客气。”
周旺暗道她到底年轻,不晓得恩情易散,尤其是两家差距这般大,若是令女婿觉得他们攀附权贵,进而对女儿生厌可不好。但他又不好在这新婚当头给女儿泼冷水,愈发觉得还是该与她住得近些。若是日后她与女婿起了争执,也能有个去处,不至于无依无靠。
于是他点点头算是应下,又问道:“你们的亲事匆忙,爹都来不及问你,今后你有什么打算?过两日你师父她们就要动身回峨眉去了,你可要跟着回去?我听闻他们赵家生意做得极大,别处的虽然没见过,但那雁栖客栈在峨眉也是有的,气派极了。这么大的家业,你嫁进去,总不能光享福吧,是不是要留在这儿帮着女婿管家?”
这些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周芷若便如实相告。
“各处生意都安排好了管事,哪里需要我来插手照看?这庄子也是一样的。我清闲时虽跟着学了一阵子记账看账,那是为了将来回山时清理库房,若真是帮她管家,恐怕要出乱子。
“如今门派中有大师姐帮着师父一起理事,并不需要我常在山中,师父体恤我,让我多陪在赵郎身边,只是命我在外多留意些,遇事及时传信回峨眉即可。”
知道她暂且不回峨眉,周旺道:“是这样,我与你二娘商量着,总不好在女婿家中常住。他纵是富贵人家,我们也正当年,还能干些活计,不必受他恩惠的,你只管过好日子,莫要顾虑别的。
“咱们是芷江人士,去了峨眉只因你被灭绝师太收做徒弟,爹才跟了你去的。虽然你大了,又嫁了人,爹还是想着,咱们一家人该在一块儿。你若留在湖州,咱们便在这儿住下,我看城中往来热闹,活儿定是不缺的,只是少不得要请你的师姐妹们帮着照看咱们家的屋子。”
原来是为了这事。周芷若怨自己想得不够周到,竟没将亲爹安置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