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姊姊,你要问什么,不妨来问敏敏。”
赵敏缓步走来,面上带着笑。但在周芷若看来,那笑并不似往日那般轻快张扬。
是因朝廷之事不顺,还是因天鹰教突变坏了她计谋,又或是,因她今日穿着一件玄青外袍,看着更显沉稳,自己想多了?
身旁的人都朝着赵敏行礼。冯周二人识趣地将灭绝师太的伤情略说了几句,便退下了。
周芷若这才道:“没什么要紧的,只不过方才听说你与冯琦都回来了,觉得凑巧,便想问问。”
赵敏笑道:“周姊姊可真是敏锐。敏敏猜,你是想说,我们一南一北,即便是真有这么巧,同一天回来,也该有个先后,对吧?”
说这番话时,她倒是有几分狡黠,与平日里无异。
周芷若便直言道:“不错。想必你又去了一趟长清吧。”
赵敏点点头。
“年前我便离了大都。本来想着回到山庄与你一道过年,但又怕长清事态杂乱,单凭冯琦与阿鲁齐两个人难以权衡,索性亲自跑一趟。”说到这,她便想起了在天鹰教所见所闻,不由面露一丝不悦,“我们当时将陈友谅想得太简单了,以为他只是找上了李天垣,想趁天鹰教内外交困之际重挫殷野王威望,扶持李天垣上位。没想到他暗地里早就收买了殷野王最信赖的副手,不仅知晓了天鹰教许多私密,从我们离开那日起,还让他一直给殷天正吃食中下毒。冯琦到了之后,虽然很快替殷天正拔了毒,但他到底年事已高,之前还受了伤,身子亏损得厉害,很快就去了。后头的事就是一团乱麻,正好你师父在此,有些事要让她知晓,我一会儿一并说了吧。”
既然他们都回来了,长清之事应当不会再令赵敏烦恼。那问题还是出在朝廷?竟能令她于年节时分离家,莫非是汝阳王府?
周芷若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你原先不是打算在家中过年吗?怎么会突然离京?”
闻言,赵敏便有些不自在。
她都不愿提及,实则自己几乎可以算是逃离大都。
当日她决定过完年便离京,去找了王妃交代此事。当时王妃不动声色,却十分恼怒她又要离家,暗地里开始为她物色如意郎君,想令她嫁给大都人家,日后母女也能时常相见。
于是,从那日起,王妃便每日带着赵敏参与各家宴席,要让她这位郡主现身于人前。
赵敏本来对不能常伴父母身旁心怀愧疚,乖顺地配合了几日。但她身份尊贵、相貌姝丽,知晓王妃有招婿之意的人家,渐渐都凑上前来攀谈,令她不胜其烦。后来她不肯再去,但连装病不肯出门这招都不管用了,她只能收拾好包袱,留下手信,趁夜出城。
不知道是不是汝阳王帮她说了好话,离开大都之后也不见王府派人出来逮她,她这才过上清静日子。
这般狼狈,赵敏甚至都不愿回想。无奈周芷若目光盈盈,等着她回答,她只能避重就轻道:“我娘不肯让我再四处奔走不着家,我只好趁年前家中繁忙,偷跑了出来。”
赵敏不会骗她,只是未将全部实情道出。但看在她实在有些难为情的份上,周芷若决定不再追问。
她轻笑道:“没想到素来威风八面的郡主大人,也会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以为她是在取笑自己,赵敏也不恼,与她说笑着转身走进院子里去见灭绝师太。
赵敏衣着华贵、身姿高挺、行走间颇有风度,刚进了院子,灭绝师太就看见了。她更看见了周赵二人间的熟稔与丝丝亲昵。
她不禁瞠目。不过是看着她们沿着回廊向自己走来,这短短的一路竟让她思绪丛生,想通了这几日她心中渐生的疑惑。
为何主人家明明不在山庄,周芷若却仍住在此处?为何周芷若不过是个外人,却能与这山庄的各位主管一同议事?为何峨嵋派不过是他们的万千主顾之一,却能得如此优待?原来一切皆因她徒儿与山庄少主人的交情。
那二人很快走到了灭绝师太看不见的拐角。她闭上眼,待脚步声渐近才又睁开,看见她们并肩站在前廊,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似极了一对年轻夫妻。
周芷若与赵敏一道迈入屋中,为双方一一引荐。
赵敏先同她们问候一番,见灭绝师太坐在了右侧,不给她看断臂伤口,便没有多问,只让她安心在庄子里养伤,这才对她们说起天鹰教之事。
抓叛徒一事浅浅带过,赵敏想让峨嵋派知晓的,是因殷天正病重,武当七侠去了五人探望。
在殷天正过世之后,张翠山本欲带殷素素、张无忌回山,殷素素却因不满她哥哥失察,让手下人害死了父亲,觉得他难当大任,执意要留在天鹰教。万幸那兄妹二人虽有争执,还都知道在武当派面前掩盖昆仑、崆峒两派之事。
眼下她已将那几人的兵器都带了回来,命人埋到明教三旗教众葬身之处。日后就算被人发现,也可有一番推说之辞。
峨嵋派此行不过来了四人,既不会暴露行踪,又不怕心性不定的管不住嘴,赵敏并不担心她们泄露实情,只是提醒她们以后面对这三派一教,还是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