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人凰做了一个梦,梦里易道暹一袭银甲,一杆长枪,骑白马,大杀四方,一路杀穿皇宫,杀穿地牢,把她从这暗无天日的鬼地方救走。
可惜现实并非如此,当她再度醒来,还躺在地牢那昏暗又冰冷的地面上。
臭气扑面而来。
李人凰干呕了一声,起身远离了那摊污秽,她现在浑身都疼。也不知道是因为发烧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她凭着上方透下的微光,摸索到了地牢中央的硬木板上,又从旁边抓了点干草铺在上面,做完这一切后,她躺了上去。那些干草经过地牢寒气日复一日的浸染,早就变得湿冷无比,身下的触感依旧是又冷又硬又潮,并没有比直接躺在地上好受多少。
现在或许是夜里,不知道会不会有人送饭。
正想着,肚子咕噜一声,她确实饿了。
“有人吗?”李人凰试探性的喊了一声。
回复她的除了轻微的回声,再无别的动静。没法,只能继续挨饿。她叹了一口气,侧向右边,重新把身子蜷缩起来。
起先一阵,胃里好似翻滚着滚烫的酸水,还有些烧心,特别难捱,翻来覆去地折腾,都快虚脱了,后边忍着忍着就习惯了疼痛以及不舒服的感觉。
迷糊之中,她再一次睡了过去。
李人凰这一次睡得很沉,沉到有人掐开她嘴巴,喂下流食都没醒,然后又把她抱上了马车,一路颠簸,她依旧没醒,意识完完全全的处在迷蒙之中,就像被困在虚无和现实的交界地。
直到有人用沾湿了水的帕子给她搽脸时,她才短暂地醒过来了一瞬,眼前模糊一片,眨了两下眼,依旧无法对焦,嗓子嘶哑,喉头也像是吞了刀片般刺痛。
就在她费劲思考是不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时,一阵陌生的气味涌了过来。
有人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凉凉的,她困顿的眼皮再一次睁开,极力想要看清眼前人,最终在她不懈的努力下,瞧见了一抹银色,很快她就又睡了过去。
“还热吗?”
“不知道。而且我天生手凉,感觉不出来。再者我也不是医者。”羽长顾收回了手,手指在银发上绕了一圈,好整以暇地瞧着面对面坐着的易道暹,“我刚刚不过是瞧她死了没,还能睁眼说明没有什么大碍。放心。”
易道暹沉默,低头看向脑袋枕在她双腿上的人。
只不过在地牢里关了两日,面容便这般憔悴,若是再晚几日怕是真要天人永隔了,好在还不晚。
先前喂了些粥,气色好了些,相比经过一番调养,用不了几日能恢复过来。
易道暹伸手怜爱地抚过李人凰稍显苍白的脸庞。
“用得着这般心疼吗?她现在什么也不是了。于你而言更是再无半点用处。”羽长顾往后靠了靠,随性地掀起一旁的帘子,看了看马车外。
眼前这段路倒是比之前好上许多,宽敞,且少了阻路的小石子,从方才起几乎没碰上颠簸。
难得啊,很少见这般用心修路的人。
不远处似乎有一石碑,眯眼一瞧,上面刻着零州官道四个大字。
易道暹还是不语。
羽长顾回头又自顾自的说道:“这回去倒是比来时快上不少,转眼都快到零州的水泉镇了。再行五日就该到达香州与边关的交界处,那地方很妙,你真该去瞧瞧。”
那里有个小镇,无名无号,清冷异常,但是可乘船,所以羽长顾很喜欢。
羽长顾喜欢乘船。
她的家乡到处是山、沙、雪,以及非常浅的湖泊,几乎就无行船之地。这也更加深了她对行船之地的向往,哪怕那地方在名不见经传都无妨。
“嗯。”易道暹心不在焉地轻轻应了一声,随后挪了挪李人凰身下的垫子,让她躺的更舒适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