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琯带着册子和卷轴前往映心阁与李人凰碰头。
映心阁地处皇宫的最南边,在映心湖的中央,是一座三层的小阁楼,湖的四周并无栽种绿植,视野开阔不说,还少了烦人的蝉鸣,李人凰偶然发现了此处风水宝地后就喜欢跑到这批折子,虽然每日路途上会多花些功夫,但她依然觉得值当。
登阁之路除了最常走的那条长直的平桥外,还可撑船。只是船夫不是一直守在岸边,而且系在岸边的小舟上也少了桨,若想乘坐,首先得提前报备,不然可得好等一阵。
有日,李人凰兴起,想乘一回船,船夫偏巧不在,令下人去找。结果就是她在大太阳下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嘴唇都快干的脱皮了,下人才领着船夫姗姗来迟。船夫是一位六七十岁的老公公,腰弯了,眼花了,耳朵也不大好,手上功夫去不含糊,拿着一个长竹竿做桨,一下一下划地有模有样的,就是实在慢了些。路上一问才知他先前是去西南边的小院子里种菜,好嘛,这么大年纪没退休也就罢了,还身兼多职。
自那以后,李人凰就再也没乘过船。她实在是不忍心再折腾那位老人家,还是让他多休息安心种菜比较好,毕竟划船不但耗体力,也挺危险。
李人凰先到一步,待在二层的窗子边看了会儿闲书。
崔琯来了后,她便不看了,转头期待起对方手上的东西。
“皇上,你要看的臣全找来了。对了,还有些纸上并无记载的事情,等皇上看完这些,臣再慢慢地告诉皇上。”崔琯把册子一本一本的摆放在桌子上,最后在放上了唯一一捆的卷轴。
李人凰瞧了瞧,当下就想去拿卷轴,被崔琯拦下了。
崔琯憨笑一下,指了指摆在最前面的册子:“皇上,先看这个。”
“想不到崔爱卿还有点强迫症。”李人凰调笑。
估计这些册子都是按顺序摆放的。那意思是一本一本来呗,她倒是无所谓。
崔琯听不大明白,不过见李人凰笑,她也跟着笑,片刻后见李人凰如她所言拾起第一本册子,她的嘴角便咧得更大了些。
刚开始看,李人凰便皱了皱眉,二皇子名叫李心虎,居然不是人字辈的,可能先皇取名比较随意。一翻年纪,足足比她大了十岁,她不由得好奇地问崔琯:“二皇子这么大吗?那大皇子呢?”
“太子早夭,不过按年纪算应当比二皇子还大五岁。”
“嗯?朕不是太子吗?”李人凰抬头看她,眼神里充满不解。
“不是,太子一直是大皇子,早夭之后,先皇一直没有另立太子,我姐同我说先皇曾经或许考虑过二皇子,但后面不知怎么的就作罢了。”崔琯突然就八卦了起来,“至于皇上您,那是直到先皇驾崩前才下旨钦定的继承人。跟太子八竿子打不着。”
“不过说来奇怪,那道圣旨最先是到了国师手里,经她一手后才在朝堂上公布,按理说应当是由资历最老也是先皇病重一直陪在其身边的大公公徐毋最先拿到才对。”崔琯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继续说道。
“这些你都是从哪听来的。”李人凰哭笑不得,还真是个小八卦鬼。
“我姐说的呀,不,是臣的上级,崔大人说的。”崔琯义正言辞的说道。
“这么说二皇子造反就是因为觉得是朕抢了他的位置?”
“那倒也不是,我姐说这事很复杂,其中牵扯了太多事,让我少问。然后我就没问了。不过臣能肯定的是二皇子并不是这般小肚鸡肠的人。”崔琯皱眉琢磨了会儿,而后眉头一展,话题直接跳到几十里外去了:“对了,如今的大太监邑需,就不苟言笑的那个粗眉毛,他曾今是徐毋收的最小的干儿子。谁能想到......”
“朕不要听,朕现在只想知道二皇子的事。”李人凰捂了捂耳朵,白了一眼,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其实也不是她不爱听八卦,只是这会儿事情没查清楚她不想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分了心。
“臣不说了,臣闭嘴。皇上瞧册子。”崔琯说完温顺地退到了一旁。
李人凰复又翻看册子。
二皇子是李人凰的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个被封了王位后又被剥夺王位的皇子,还是被李人凰亲自剥夺的,理由就是造反。
二皇子的下场其实不算太惨,并非身死,也非流放,而是被囚禁在泷泽山看守皇陵。
不过他的党羽下场就没那么好了,其中被被砍头的就有百人,流放的更是达到了千人之多。
李人凰有些唏嘘,这一个个用小楷记录下的名字背后,原本也是鲜活的生命,就因为一场叛乱就全都陨灭了。
李人凰伸手拂过泛黄的纸页,突然在经过一个名字的时候愣住了,她不敢置信地一个字一个字瞧了过去,确认了,这就是最让她魂牵梦绕的三个字,易道暹。
“崔琯,给朕把这三个字大声念一遍。”李人凰沉声道。她心底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