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衰变迁,朝代更迭,谁都摆脱不了这样的规律,国运就是一架马车,太宗皇帝和先帝的昏庸无能,使得马车的四个车轱辘全都损坏,全靠骏马费力往前拉,可这样持续不了多久,等待马引子彻底断裂,再也无法向前,这时候就会被新的王朝取代。
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根本无法挽救一个正在走向衰败灭亡的王朝,顶多只能让这个王朝再苟延残喘些时日,这就是天道最残酷的地方。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人有运气,国也有运气,一旦运气没了,不管做什么都无力回天。
柳尘舒靠在床柱上,因唇色变得浅淡,让他多了几分清冷感:“圣上,时日不多了。”
容昇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凉,再喂过去:“相父别担心,只要我还活着,北离就不会被灭国,你安生做你的皇后,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柳尘舒没什么胃口吃东西,看着送到嘴边来的粥,犹豫了一会后,才张嘴吃下去:“让我当皇后,名不正言不顺,圣上还是早些作罢吧。”
“在我心里,你已经是皇后了,用不着别人承认。”容昇坐在榻边,比柳尘舒要高出一个头,看上去气场十足,有很强的压迫感,见柳尘舒不愿再张嘴吃粥,他强势命令道:“乖,再吃一口。”
柳尘舒感慨容昇真是长大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他可以随意掌控的傀儡,现在胆子肥到都敢命令他了。
“没胃口。”柳尘舒实在不愿吃了,服毒后他的五胀六腑严重受损,吃东西进肚子里,会隐隐作痛。
容昇不再强求,把粥放一旁:“等会让膳房煨点鸡汤给你喝。”
柳尘舒摇头,昨日洗个澡耗费了他所有精力,今日他怎么也提不起神来。
容昇好不容易放下的心,又拎了起来,高高悬挂着,岌岌可危,他将柳尘舒往怀里揽:“相父,等你病好了,我带你去游山玩水,恣意江湖。”
“我志不在此。”柳尘舒没有游山玩水的兴致,复完仇后,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十几年来的仇恨,随着几位元老的相继离世,被抽得一干二净,让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柳尘舒一开始的计划便是复仇后,把政权还给容昇,然后一死了之,可事情变化太快,已不在他的掌控中,他现在不仅没死,还成了中宫皇后。
容昇对他的爱慕之意,比他想象中要深很多很多,他当初只是撩拨着玩,虽然也动了心,但他不会陷进去太深,一直都保持着理智,他以为自己随时都能抽身,可没想到玩大了,容昇并非一时冲动的毛头小子,他用情至深,像泥沼一样吞噬着柳尘舒,让他越挣扎陷入得越深,到现在他已经没法再抽身离开了。
早知今日,当初就应该离容昇远一些。
看着柳尘舒精神恹恹,容昇皱了皱眉说:“相父,你不是为复仇而生的,你生下来时,你爹娘给你取小字尘舒,便是希望你过得随性自在,复仇不是你的全部,你应该为自己而活,或者,为我而活,与我一起让北离繁荣昌盛。”
柳尘舒突然勾唇一笑,看起来没那么病恹恹了,又有了生机,他抬手摸了摸容昇的头,像在抚摸一只大型的狼狗:“你这人真奇怪,我从前那么待你,你居然还对我痴心一片。”
容昇主动在他手心蹭了蹭:“你待我一直很好,我爱慕你是情理之中的事。”
“我用戒尺打你手心,让你下跪,罚你一日不能用膳,将你禁足寝殿不得入前朝,不许你在朝堂上开口………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能成为你恨我的理由,怎能说是待你好。”
就因为这些事情,所以柳尘舒才一直不相信容昇对他是真心的,他觉得容昇就该恨他。
容昇说出了自己这么多年来的真实想法:“受的那些皮肉之苦,在我眼中都是情趣。”
柳尘舒:“………”
容昇过于逆天,让柳尘舒哑口无言。
容昇笑得眼睛成了月牙状,像只温顺的大狗:“相父若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可以让我讨回来。”
容昇在柳尘舒面前,癫狂的时候特别癫狂,温顺的时候也特别温顺,就比如现在,叫人很想撸他的毛,柳尘舒一时心软,顺着话头问:“圣上想怎么讨?”
容昇贴在柳尘舒耳畔,含住那莹白色的耳垂,声音低沉道:“想用戒尺打你屁股。”
柳尘舒挑眉:“还是等下辈子再讨吧。”
容昇闷笑着不说话,没有一点预兆,直接对着柳尘舒的屁股拍了一掌,打完后道:“你要是再敢服毒自尽,我就用戒尺打你屁股,在朝堂上当着大臣的面教训你。”
这惊世骇俗的言论,惊得柳尘舒错愕良久,片刻后骂了句:“小畜牲。”
容昇又对着他的屁股拍了一掌:“再骂。”
“滚蛋。”柳尘舒用力推了容昇一把,没能推开。
容昇将他往怀里搂了搂:“相父,再吃点粥,你方才吃得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