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温白钰对能知命断运的神器尚不怎么感兴趣,亦不打算研究它是怎么自转的,只目光劲直穿透圆环,落在那棵青铜树上。
树身两手合围可圈满,树干笔直,左右伸展开九层枝丫,枝丫上除了树叶,还有个奇形凸起,好似立着的鸟儿,每一层都有一只,共九只。
温白钰想要将它看得更加仔细,焉知才刚踏近就被结界挡住,只得讪讪道:“原来修行的尽头是命数啊。”
阙悲负手:“它算的可不只是玄胤大陆的命,九重世界的命尽在其中。”
九重世界?
古神话传说九个世界?
“这一棵——”温白钰动容道:“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神树?”
阙悲颔首:“不错。”
温白钰想起来舌头说的自己与神树之间的渊源,越发对这棵青铜树感到好奇,仔细打量之下,发现每根枝丫以及其上的小鸟状态竟然都不一样。
譬如最上方右侧一根树枝叶片繁茂,层层叠叠的叶片中央,鸟儿体态滚圆,缩着脑袋闭着眼睛像是在假寐。
而青铜树左侧从下往上第三根树枝却呈现颓败之相,枝干下倾,树叶稀疏,摇摇欲坠,连上面的鸟儿都跑到枝丫最靠近树干的地方寻求立身之所。
温白钰指着在衰败树枝右侧的那根枝丫,“上面这只鸟为什么要冲对面张开翅膀,张嘴啼鸣?”
阙悲向前一步,语带冷意:“它看到了隔壁的险境,却不接纳对方避难的请求。”
温白钰捏着下颌,品评:“拉过来的话,万一树枝支撑不住,两只鸟都该掉下去。”
阙悲轻叹:“我看未必,是人性自私罢了。”
温白钰抱臂道:“别的八根枝丫都好得很,为什么只有它的有问题?”
“时也命也,天道不公也。”阙悲眸色幽寒,看向温白钰,“若是你是右边那只鸟,你可愿意救它?”
温白钰侧过脸,静静回视阙悲。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认真,且毫不避讳的正眼去看一个上位仙长。
老者仍是脸上皱纹纵横,身躯佝偻,但又有些不一样。
他的左右两边脸一面不知何时生出些小疙瘩,一面光洁白皙。
以前也是这样的吗?
温白钰记不清楚,只想起某个深山村落,静谧夜色下,手执拂尘,慈眉善目的青年灰袍修士也是如此。
许多事情汇聚上来,某些关键点突然串联起来。
“千藏是你?”
阙悲脸上徐徐绽开慈和的笑意,身躯愈发挺直,眉目舒展开,脸上的皱纹彻底消失,五官瞬间变得更加立体深邃。
“小妖不笨。”
温白钰心口猛然跳动,唇色微白,缓缓后退:“你……你……把阙悲他……”
千藏淡然一哂:“他自愿的。”
“不可能。”温白钰咬牙,“没有人会愿意被生生啃噬,没有人愿意和别人共享一个身体。”
千藏眸光温润,唇角却勾出不可一世的嚣笑:“阙悲一腔热血,空有抱负,生不逢时,死于微末,怎么会甘心?只有我能帮他登仙,成为主宰玄胤的真神,扭转他一这一生的命运,我是他唯一翻盘的机会。”
“这他都信?”温白钰难以置信。
千藏冷萧:“很快你就会知道贫僧所言非虚。”
温白钰摇摇头:“阙悲怎会如此糊涂!”
“你以为为何我能呆在芈天门五千年不被发现?”千藏挑眉反问。
是啊,如果没有阙悲的配合,他们根本不可能在芈天门诸峰峰主和霁天衡的眼皮底下做到瞒天过海。
所以说,阙悲从中洲麒黄城回来之后变得孤僻暴躁,不爱见人,日日躲在浩渊书塔,是为了最大程度不暴露自己。
温白钰看着眼前张脸,“我们曾经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千藏无声的笑了:“原来你还记得贫僧。”
他轻轻一叹,“那日若非餮灵道出你的身份,贫僧也几乎认不出你来,五千年前在墨夕岛自以为一场大火把你这株九幽赤炼藤解决,没想到你竟然化形为人。”
原来烧墨夕岛的人正是他——
难怪《密藏宝图录》能记录到四兽鲮。
温白钰咬牙:“你为何要这么做?”
“其实我们在污染开始的第三年就尝试逃离那个地方,可惜每次都进入黑洞不久就遇到毒藤,整艘飞船上的人都死去。八百年时间,我们统共尝试一百多次穿越黑洞,只有他一个人侥幸逃脱绞杀成功来到这里,是他把我们带过来,让我们重生,他曾说过,九幽赤炼藤的源头一定在这里,务必要将你斩草除根,我花了那么长时间,好不容易把你寻出来,没想到亏了他的嘱托。”
千藏和尚颇为无奈,“还好不晚。”
温白钰瞳孔骤缩:“他?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