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不见对方的面容,只能看见一张巨大血盆大口,雪白的牙齿正咀嚼着一根人类鲜红的肺气管。
咔嗤,咔嗤。
看不见脸,温白钰却下意识觉得对方是个女人。
女人此时正半蹲在一具横躺着的尸体旁边,嘴巴嚼动不止,双手亦是没有停下,急切的掏出尸体的肺,用力向外拉扯撕扯。
尸体裂开的伤口边缘碎肉参差不齐,一看就是撕咬开来的。
胃酸霎时涌向喉咙,温白钰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揪住萧祭川后背的衣服。
他以为萧祭川会马上醒过来,然而......
无事发生。
就在这时,窗口投射在屋内地上的光陡然被一大片阴影挡住。
温白钰目光不由得下移,落到地面投影。
阴影上半部分像是个三角形,下面像是有根杆在支撑着,这个形状让他立刻想起今日在千头山看到的人头花。
怎么又来一个!
温白钰简直要被逼疯,急得在被窝下面用手猛力推着萧祭川的背,一边死死盯着地上那个影子。
地上的影子似有所觉,突然扭曲起来,窗户上传来木条折断的声音。
他定睛看去,是窗棂正在被人徒手掰开。
温白钰推萧祭川的动作更急,可无论他怎么使劲,少年愣是一丝反应都没有。
这让他突然想到地上那具尸体,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寒颤。
咔嚓,最后一根棂条被掰断,黑影彻底遮挡住光,屋内陷入死亡般的黑暗中。
温白钰恐惧到极点,瞬间屏住呼吸。
须臾。
稀稀疏疏,沙沙沙......
衣物摩擦木头的声音清晰的传了进来。
是那东西正在往房间里挤进。
温白钰更用力的掐了把萧祭川。
少年睡得熟,仍然没有醒来。
按说以萧祭川的警觉性,不该睡这么熟,莫不是着了什么道?
太过恐惧太过绝望太无助,温白钰心中陡然爆发出强烈的攻击性,他收回手,低声喃喃了三个字,“温卷卷!”
过了一会儿,窗户的光重新恢复,只是少了歪歪扭扭的木条影子,屋内更加的明亮。
屋内静悄悄,就连蟋蟀都停止了吵闹。
温白钰借着萧祭川身体的阻挡,扫视屋内一圈,什么都没有看见,横梁上挂着的尸体都没有了。
那么,床底下呢?
温白钰下唇被自己咬破,一丝铁锈甜腥味在嘴巴里泛开,他握着剑的手出了层汗。
光明正大直面强大的敌人,都不会有这么大心理压力,这些鬼鬼祟祟的玩意儿最是懂得搞人心态。
喉结微滚,他爆发出最快的速度翻身而起,手撑着床,越过熟睡的少年,单膝落地,长剑横扫床底。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只听见床咯吱一声惨叫,“嘭!”地整个坍塌在地面上,带起一层薄灰。
四根被削断的腿儿东倒西歪滚在床边。
有一根骨碌碌滚到了温白钰的膝盖前。
萧祭川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看了温白钰一会儿。
温白钰保持着刚挥完剑的帅气姿势。
萧祭川:“你在做什么?”
“我啊.......”温白钰上下左右看了圈,没发现除了自己之外的不正常生物。
他轻咳,一脸庄严:“练剑。”
萧祭川瞧他惨白着张脸,“现在?”
温白钰收剑站起,举头望月,“今夜月亮那么亮那么圆,人怎么可睡懒觉呢?不努力怎么可能进步呢?不进步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萧祭川:“?你药放哪里了?”
窗口干净空洞,一根窗棂都没有,可是睡前是有的。
温白钰端肃的表情一垮,指着窗口,声音直哆嗦,“你,你难道没有发现屋里有问题?”
“有!”萧祭川点头。
温白钰简直要哭出来,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抱紧他蹭几下,“你刚刚也看到了对吧,你怎么能忍得住呢?那简直太恐怖了!我生平仅见!”
萧祭川摸摸下颌,“我发现我一沾枕头就睡,睡得很沉。”
温白钰:“.......”
萧祭川眨了眨眼,“这很奇怪,不是么?”
温白钰:“对。”你说的都对。
“对了,你发现什么了?”萧祭川突然问。
“叩叩叩......”外头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屋内两人对视一眼。
“我去开门。”萧祭川从床上起来,透过木门上的缝隙看出去。
“应该是张大娘。”
温白钰将刚拔出来的剑收回。
萧祭川:“这么晚,她来干嘛?”
“......”
温白钰默默把温卷卷抓出来焊死在手里。
他如今已经是惊弓之鸟,只有手里有卷卷,人才有底气。
“两位小哥,我是张朴贵他婆娘,给你们送点驱蚊草来。”门外的人嗓音又尖又哑,听着很上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