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宁愿面前的人再冷血一点,是不是这样,他就能继续指责这个在自己看起来,算不上一点正确的决定。
“爱不爱我。”
这个问题可谓千古风靡,情人在问,夫妻在问,母子之间也在问。
过去他总觉得过于俗套,未曾想过自己认识什么人能问出这般问题,原以为无爱者才大爱苍生,最后发现,自己的每一步都踏在了“爱与不爱”之上。
想不到过了个几年,见到旧日的故人,他最想问的话,既然是自己过去最为轻蔑的。
所以呢?
所以你就可以丢下我吗?
所以你就放任姐姐在父亲去世之后嫁给了皇上?放任我四五岁就同太公相依为命?放任我们在朝堂被人算计,父亲被人陷害的仇,就这么算了?
所以这是你遁入空门的道理吗?
宋清梦的字字句句在心中碰撞出一簇一簇的火花,恨不得便点燃了整山的白雪。
可他是个多么清冷的人呀。
他不会表达的情绪尽数藏在心底,最终只化作两滴泪落下来。
美人落泪,英雄怜爱。
但褚星河站在旁边,却只觉得自己多余。
他似乎做错了什么,可自己实在无辜。
“你...”宋清梦欲言又止。
“世子殿下,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叫你从着本心,不要为了所谓的仇恨蒙住了眼睛,”清宁法师道。
宋清梦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此去南海非同小可,此卦又名陈桥兵变,流血不可避免,且随运而行,切莫要冲动害事。”
“娘!我!您叫我什么?”
宋清梦还未说完,就见清宁法师冲空观方丈点了点头,转身一步不留的离开了。
甚至没有回头再看他们一眼。
“世子殿下,万事万物皆有因果,她不愿说,你逼迫她做什么?”
宋清梦转过头,愤懑道:“我何时逼她了?难道是我对不起她不成?有什么事是她放弃我的理由!我...我做错什么了?”
褚星河见着宋清梦的情绪越发难以自控,只得温声道:“清梦,清梦,别在山上说这些话,我们走,走就是了!”
他搂着宋清梦,一步三回头冲空观使着眼色。
许是无力挣扎,宋清梦任由他抱着,也算听话的回到了马车里。
他在马车里揽着褚星河痛哭了一气,直叫那人的锦绣衣裳遍布泪痕,胸前湿了一层又一层,还拍着他的后背,轻吻着他的额头。
“你家殿下使的眼色什么意思啊?老衲怎么看不清?”
檐花挠了挠头,眨眨眼思忖了一会儿,道:“他的意思是,‘你个老头子再多嘴,下回就把你的破庙烧了。’”
“......?”
檐花说完,头上也蹦出了个问号,可是又思索了一阵,还是坚定自己的推测没有问题。
“你家殿下真是这么说的?”
过了会儿,方丈问道。
檐花看着他,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应该是这个意思。”
只见空观大师袈裟一甩,转身道:“等我把他栽的满山白梅都烧了,看他想怎么样。”
“黄毛小儿,满嘴护眼,逼的出家人口出狂言,简直是有违良知,亏我小时候还抱过他......”
大师走了一路嘟囔了一路,奇怪的是这好像自言自语,声音还不小。
离了不老远,檐花还能听到他“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世子殿下刚帮自己讨回了饭碗,这时候去烦人俩不是一回事儿,于是寻了个椅子坐下了,盯着眼前的签筒,忽然蹦出了个想法。
左了都是翻书和念上面的话,不如也为自己卜上一卦。
然而这签筒掉出来,他还没来得及看,就被拐弯回来的清宁法师一手按住了。
“小檐花,这签啊,不能随意求。”
“好好好不求不求,”檐花抱着拳,嘻嘻一笑,把头别了回去,吃瘪了似的鼓起腮帮子。
清宁大师笑着看着檐花,然而这笑还没见底,便蹙起了眉头。
那上面写的什么,倒是看不清了。
毕竟那“下下签”三个字,叫人看都不想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