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南山寺响起一声钟鸣,他的思绪被打断,同坐在车撵上的褚星河对视,后者的眼睛炯炯有神,似乎等不到他夸自己就坚决不走。
宋清梦无奈的叹了口气,蹲下身子,抬起头,冲他说道:“殿下,生辰快乐,很聪明,很厉害。”
褚星河盯着他,笑意愈发控制不住,两人对视,被这哄三岁孩童的话逗的笑出了声,不过竟都不觉得幼稚,相反,乐在其中。
“那便谢谢世子殿下,明日早朝将至,也麻烦你了。”
然而他这话还是说错了,有些人的早朝,此时便开始了。
常罄恩一头扎在几百本书卷中,皇上去世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虽然都不敢说,但是心里都明净的。
好巧不巧,陛下去世的第二日便是当朝皇子的生辰,虽说褚星河从不在意这些,办不办生辰礼于他而言也不重要,但是毕竟是皇子,怠慢不得。
常罄恩翻遍了史书,也没见到几个正儿八经记载该怎么做的,于是三更的天呐,鸡都叫了,他还撑着睁不开的眼睛,和没有情感的史书挣扎比谁先睡着。
太子殿下一整日闭门不见,不知在忙些什么,他又不能随便去找别人,也没人告诉他此事当不当办。
直到最后一根蜡烛熄灭,常罄恩望着蔚蓝的天空,呵呵一笑,起身穿上官服,闭着眼睛走出去,期间甚至希望能有一根柱子给自己撞晕,免得面对这不用想都知道充满腥风血雨的一天。
他站在金銮殿前,头靠着墙,想着能睡一会儿是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感觉天翻地覆,他被吓得一睁眼,对上一双充满关心和好奇的视线。
看见这人,他以为自己眼花了,连忙站正,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才确定竟真是自己那位老朋友。
“罗少将军?不是我说,我没看错吧!”常罄恩意外道,绕着他打量着。
“活的你!一声不吭,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是还要出去?”
老友重逢,各自安好,算是一桩喜事,也算是给了常罄恩一个慰藉。
罗泗臻见他只是有些疲惫,放下心来,说道:“常大人升官之后越发没精神气了,从前一起纵马山林时,看着没有现在这么...文臣啊。”
常罄恩气的又是呵呵一笑,这一年,他熬灭了礼部一箱的蜡烛,别说精气神了,哪天不因公殉职都算老天有眼,想着让他多活几年。
“你先别打岔,我核算了许久,你可找出西沙那批粮草到底去了哪儿?还有,此番去南海,可发现什么动向,是否招架得住?”
罗泗臻正色道:“那批粮草我暂时没有发现什么,至于南海,倭寇有些蠢蠢欲动,白袍军不擅水战,所以特意回来恳请陛下能将徐将军的兵权暂交予我,或是叫我替他去镇守西沙。”
常罄恩点点头,听到“镇守西沙”这四个字,又瞬间清醒了不少,说道:“你要去西沙?你可知臧北入京要娶走南康公主?”
他说完摇摇头,扶额道:“我给忘了,你走的时候,他们的信已经传过来了。”
罗泗臻闻声,面色沉了下去,道:“京都本就不属于你我,也不属于小郁孤,还是早日回到沙场为好,即便是战死,也免得误了别人的路。”
“你想了十几年,最后还是回到了自己来时的地方,”常罄恩说:“可是我呢,想了十几年,在自己来时的地方,越走越远了。”
天刚蒙蒙亮,西沙的树偏矮,郁孤捂着胸口的箭,躲到一棵粗壮的大树后,喘着粗气,将那箭从箭头处掰折,忍痛吐出一口淤血。
她回头看过去,敌人已经追了上来,然而却叫人一点都动弹不得。
她伤的太重了,胸前身后被埋伏了十几箭,又被人追到密林,再往北,就快到北域的境地了。
援兵找不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不过也是件好事,她吸引了大把火力,常瑶和徐麟那里就能好打一些。
想来这些乌族军也不是没脑子的,知道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逮着她抓了三日,若非力竭,根本不会将她逼到这个境地。
郁孤撑着手中那把定阗站起来。
既然敢上战场,便要敢于赴死。
她握着一块放在心口处的楠木雕,想起那句父亲常念叨的诗。
“遗民泪尽胡尘里,南望王师又一年。”
她站起身,只觉身后马蹄策策,刚想冲上去同敌人决一死战,却感觉被人提着领子拽到了马背上。
男人身着外族的衣裳,身后率着千军万马。
阵前的常瑶刚砍倒一个敌人,一位士兵扒开尸体跑来,对她喊道。
“将军——!罗刹国的援兵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