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足蛇吞象,你要帮他又帮不彻底,哪怕这件事从头到尾与你无关,从你决定要帮他的那一刻起,你做不到,就是罪人,人性就是这样。”
“可是九殿下也是好心啊,我们这么多人这几日都靠他的这口饭钓着活,总不能太贪吧。”一位妇女小声说,可是声音立刻就被众人压了下去。
“妇人之仁!他能给,为什么不能多给点儿?!他吃不起饭了吗?他们还不是一顿饭十几个菜!可是我们这些种田的人,可是一碗粥都要靠这些人施舍呢!”一个男人的声音尤为突出,紧接着几乎所有人都被带入了他的想法中,眼见着众人激愤,有的甚至撸起袖子就要“讨个说道”,宋清梦忽然看见人群中闪过一个影子,他瞪大眼睛,后怕极了,三步并做两步向凤阳宫跑去。
褚星河赶到的时候,赈灾的粥棚已经被砸了个稀巴烂,那带头的男人却已经不再大喊了,似乎是因为他面前正站着一个衣冠楚楚的人,那人感觉到褚星河的到来,转头,摆手笑笑。
正是太子殿下。
褚星河的手握在扇子柄上,捏着那刚修好没多久的扇骨,檐花许是怕自家殿下再伤了自己,把那扇骨中的竹子也用玉替换了,摸起来只觉得又凉又硬。
“啊!星河来了?”褚仲穆装作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身边正站着大理寺的一个侍郎,对着农户妻子的尸体比量了半天,在手里夹着的纸上不知写写画画些什么。
褚星河看着他,嘴角挂着笑,目光却如手中的和田玉一般冷:“太子哥哥,怎得劳烦您大驾光临?我这粥棚你可有不满意啊?”
“什么?他就是九殿下?他不是昨天那个人吗?”周围的人议论纷纷。
褚仲穆叹了口气道:“九弟,这可不能怪我,昨日听说太公街出了事儿,还是宋少卿家门口儿,噢对对对,好像昨日和你在一起来着,不过...少卿现在只是一个闲杂人等,你又好玩乐,你说说,我把这事儿给忘了,九弟,这案子没处理清楚就跑人,怎么对得起我们大楚的百姓啊!”
他说着,扬起双臂:“这不,我怕你麻烦,还对这种事情生疏,今日特地去大理寺带了人来,不会不小心伤害百姓的,我懂。”
他说完便转身蹲下,对农户说道:“你放心,我这几日一定给你一个交代,不会让你的妻子白死的,听话,好不好?”
那农户不知为什么,竟然出乎意料的听话,扣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说道:“谢谢太子殿下,谢谢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以后一定是明君!明君啊!”
宋清梦从前只想抽身事外,做个好官,一直想着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道理做事儿,所以尽管褚星河无数次帮他,他也只是想赔礼,至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与谁同盟,直到现在,他总算明白褚星河的意思了,他的这般正直落在那些人眼里,叫招摇过市,叫锋芒毕露,不和那些人同伍,本身就是一种错。
他没有选择。
他这一次,因为褚星河而愤怒。
拳头握紧,几乎就要飞出去的人,被一柄扇子按在了原地。
褚星河的目光温和,走到褚仲穆面前说道:“这是臣弟的不是了,以后做什么,还是应当先请教太子哥哥,那不如这样吧,我这份例也不多了,左右都是一家人,接下来的一两月,还靠太子哥哥帮我赈灾,这份功德算给你,臣弟羞愧,担当不起。”
他这话一说完,竟然叫闹事儿的,管事儿的,张扬的叫嚣的,拿不定主意的和自以为是的都愣住了。
眼下褚仲穆若是不管,自己刚刚说的话就成了放屁,但是他要是管,只怕东宫这一年的份例都没了。
褚仲穆总算收不住脸上的笑意,僵着身子说道:“那...那便...”
“哥哥,这么些人看着呢,你得对得起我们老百姓啊。”褚星河又添上一把火,宋清梦没来由的很畅快。
“那便交给哥哥吧,九弟,回去好,好,休,息。”褚仲穆一字一顿咬牙切齿,听得出来,要多爽,有多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