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的事解决得很难看,原以为这人不会再来纠缠,没想到此刻她又找了上来。
怎么就是说不明白?
本来只想冷漠不理,然而齐天磊最近受了感化,对谁也不像从前那样任性,因此他烦躁地站起身,不顾周围有意无意看过来的眼睛,边走边丢下一句:“出去说。”
挑了礼堂外的一处隐蔽角落,齐天磊耐着性子问:“有什么话,快说吧。”
哪知大小姐突然声泪俱下:“天磊,上次的事真的跟我没有关系,你别误会。”
又是老生常谈。
说着说着,卢嘉欣面色黯然,好不容易收住眼泪:“天磊,等舞会结束我就要去国外了,家里已经安排我出去留学。”
“嗯,挺好的,”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圣保罗每年有不少学生,在升入预科之前便会出国留学,反正家里有钱,花多花少都是花,“那就祝你一路顺风,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你和我一起吧!”卢嘉欣忽然尽全力抱住这颗即将溜走的星星,“我爸和齐伯父提过,他同意了,天磊,和我一起走吧!去哪里都可以,只要你愿意……”
齐康已是逆鳞,如今还要绕过当事人擅自决定他的未来,齐天磊的耐心与礼貌顿时“轰隆”一下炸得粉碎。
他下了狠劲去扯缠箍在腰上的一双手,直掐得卢嘉欣白皙的皮肤深深凹陷:“放手!你们算什么东西!我不同意!我不愿意!”
被缠得实在紧,把人从身上扯开的时候,卢嘉欣的妆都哭花了。
“齐天磊!你干什么?”今晚的突发状况一个接着一个,先是卢嘉欣,这会就连何睿方也追了出来。
何睿方把哭成泪人的卢嘉欣扶开,随后生气地一把揪住齐天磊的上衣,脸跟着凑上前。
“你别太过分!嘉欣是女孩子!”他重重吼出声,不知怎么,嘴巴鬼使神差地噤了声,可仍然在动,过了几秒,齐天磊敏感察觉,何睿方是在给他传递消息,沉默的口语,重复说的是,“廖小峰要倒霉!”
廖小峰要倒霉?
来不及细想,齐天磊赶紧回头就跑,进礼堂的时候,舞池中央已经围了一些人,演奏尚未停止,跳的是“慢四步”,因此灯光晦暗不清,难以察觉,然而跳舞的人纷纷停下旋转的脚步,只是齐刷刷看向中心点,好像里头正在发生什么事。
“天磊,怎么了?”张立轩一直和谭家乔在门口吃东西,这会瞧见齐天磊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晓得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果然,齐天磊毫不犹豫地朝舞台中间猛扎进去。
拨开人群,他看见张斌阴笑的嘴脸,还有当日主任办公室的那几个熟悉面孔,每个人手上牵着一名女伴,故意把廖小峰围在中间。
而那位写情信的B班女主角,此刻手里正举着小半桶红色颜料,边说着什么,边要往人身上泼。
该死!原来又是设计好的报复!
廖小峰穿的一身白,要是被那桶东西泼到,可想而知会有多么狼狈,然而此刻身边围满了人他避无可避,只好暂且抬起手臂遮住自己的脸,没想到等了好一会,意料之内的水渍并未溅到身上。
一个怀抱将他完全包裹!
手臂被强行拽到衣服里面环住腰身,跟着整张脸被脑后那只手埋进胸膛,唯一可以感受到的,是来自额头的触感,似乎正好抵在了滚动的喉结处,一下一下抚摸他的发尖,使他慢慢解了僵硬的锁。
有人讪笑、有人尖叫。
当灯光从晦暗恢复如初时,正中间的两道身影已经消失不见,B班女生手里的桶完全见了底,徒留地上滴成一排的红色水痕,延伸至礼堂边侧敞开的小门外。
骚乱只持续了数秒,由于张斌带着人围得紧,加上他们人溜得也快,其实很多外围的学生并没看清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此同时,在礼堂的侧门外,廖小峰凭感觉被人带着移动,他不敢抬头看,心脏跳成了脱缰的野马,一半因为闯祸的紧张,一半因为不知所措。
可以感觉到,眼前也藏着一枚心脏,和他的一起疯狂共振。
直到音乐声渐行渐远,后背重新贴到墙壁,室外的风提醒他已经安全了。
确实安全了。
“对不起……”喉头再度滚动,齐天磊的声音沉闷而沙哑,“这次,还是因为我……”
他恨不能回到那间昏暗的男厕,把所有欺负过廖小峰的人狠狠揍一遍。
廖小峰静静站了一会,他要平复自己的情绪,然后把埋进黑暗里的脸露出来。
不小心摸到齐天磊的后背,那里湿乎乎粘了一大片液体。
他轻轻叹了口气,毫不在意地说:“我又没怪你,别自责,让我看看你的衣服。”
那个怀抱终于听话地把他松开,仍是低着头一副颓废的萎靡不振。
廖小峰把人翻转过来,礼服外套已经不能看了,从刺鼻的味道判断,被泼的应该是油漆,裤子倒是幸免于难,擦一擦还能继续穿。
他把外套脱下来,找了块草坪轻轻揩过。
刚经历过来者不善的偷袭,然而他这会只是关心,送去干洗的话衣服上的油漆能不能洗掉。
“对不起,”齐天磊蹲在他身边,再次真诚道歉,“明明说好了要在你身边,可是……”
在廖小峰听来,“对不起”三个字能从大少爷口中说出已经是刺耳,还一说就是两次。
今晚,他没被张斌打败,没被设计写情信给自己的女同学打败,却被大少爷的两声“对不起”轰得体无完肤,甘拜下风。
只好苦笑一声,伸出指头在齐天磊的眉间缓慢揉着:“你不知道,刚才为了拒绝那个女生,我紧张得肚子都快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