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给家乔也选一件吗?”高兴之余,廖小峰想起谭家乔来,毕竟谭家乔的家庭环境同他一样,他得考虑周全。
镜子里齐天磊的目光飞快往下坠:“他不归我管。”
是了,人明明是被廖小峰叫去的,凭什么都要大少爷来管,况且这些衣服看起来就价值不菲,即使不再适合主人身材,也被套上防尘罩小心收藏,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那怎么会舍得借给自己穿?廖小峰不敢问出口,方才的欣喜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诚惶诚恐。
“什么时候改改你瞎操心的坏毛病,”齐天磊走出卫生间,伸手握住房间门把手,“这种事谭家乔自己能搞定,倒是你,要准备的还有很多。”
“我?除了衣服还有什么?”难道穿这身去还不够?
“跳舞,我要教你跳舞。”
廖小峰独自在房里站了十分钟,他听见齐天磊穿着拖鞋“哒哒哒”跑下楼,不知道去了哪里。
丢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搞得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天知道,他只是想要温和地拒绝一名女生,怎么又是挑衣服,又是学跳舞的。
衣服也就罢了,要他学会跳舞,那比让他拿到圣保罗的奖学金,还要难十倍。
正烦恼着,“哒哒哒”的脚步声再度传来,廖小峰赶紧拉开门迎出去。
“你别碰!别把衣服弄脏!”只见齐天磊怀里抱着台唱片机,上头摞了两三张密封严实的黑胶唱片。
原来是去楼下取东西了,刚才逛别墅的时候,路过一楼的小书房,里面被装修成一间钢琴室,靠墙还有满架子的唱片、CD和卡带。
唱片属于沈琳,CD和卡带属于齐天磊,至于那架钢琴,则是母子俩共同所有。
然而不难看出,小书房已经许久无人进入,齐康忙到昏天黑地,音乐在他看来只是可有可无的调剂品,齐淑兰又太小,只有玩才能吸引她的注意力。
被拿上来的唱片机,蒙了一层薄灰,小心放置在桌面后,齐天磊又去楼下找张妈借了根羽毛掸子上来,灰尘拂清后,他熟练拆出一张唱片,轻轻放置唱针,顿时优美的舞曲充斥整个房间。
“天磊,能不能……不学。”廖小峰试探性发问。
音乐声忽高忽低,最终定格在人耳听上去十分柔和的位置。
虽然不是最新款唱片机,但其音质不是数码音响所能比拟,加上唱片保存良好,在柔和之外竟像是伴了一层雾蒙蒙的氤氲感,好像声音是从房里的各个角落共同发出似的。
齐天磊转过身,被这股柔和带得,他的声音和动作均不如寻常硬直:“要是有女生主动请你跳舞,你会拒绝吗?”
“这个,应该,没人会请我跳舞吧。”
毕竟知根知底,谁也不想冒着被踩断脚的风险。
“不是说会邀请另外一所学校的学生吗,”齐天磊提醒说,“出于好意,女生请你跳舞,难道你要拒绝人家?”
廖小峰越来越觉得他像是在故意引导,明明这两天学习小组一直围绕舞会进行讨论,然而大少爷始终没把这些细微的可能摆上明面,反而选择在这个时候单独提出。
乃至于刚解决一个问题,便会立刻抛出另一个问题,让人陷入左右为难的境地中。
“那我就实话实说,说我不会跳舞。”
果然,倚在唱片机前的身影等候多时:“你穿成这样出席舞会,然后和女生说不会跳舞,我想没人会相信,”他扬起一边嘴角,轻轻笑出了声,“廖小峰,在社交场合中,一直拒绝别人的好意是不礼貌的,与其这样,不如大大方方上去跳一场,也省了很多麻烦。”
顿时,廖小峰感到头皮发麻,张着嘴不知接下去该说些什么,在他省吃俭用的有限认知里,当然不明白为何女孩子会想要主动约他跳舞,然而齐天磊说的不无道理,既然去了,也该体面到底。
哎,要不是那封情信闹的,他这会只用担心期末测验的事,更加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考虑清楚了?那就开始吧,”见他再说不出话来,齐天磊立刻提议,“剩下的时间不多,明天是周五,放学你把小婷接到我家,然后住到周末再回去。”
这人惯常喜爱先斩后奏,廖小峰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反驳。
不过他心里倒也觉得不好意思,又是借他衣服又是教他跳舞的,这要是放在以前,哪是大少爷会做的事,就是把人叫到家里吃饭,也不是齐天磊一贯的风格。
看来是真心把自己当作好朋友般对待。
换回校服,礼服被铺展整齐收入柜中,在柔和的音乐声里,齐天磊开始了第一堂舞蹈教课:“不用紧张,其实跳舞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难,说是舞会,真正跳得好的人也不多。”
可是一点不会的,比如廖小峰之类,就更少了。
“是吗……”知道在说安慰他的话,廖小峰挠挠头,勉强敷衍。
舞会一般分好几个阶段,依照播放的音乐顺序,有快慢舞种之分,自由发挥也好,中规中矩也罢,只要不是一对一双人慢舞,其实没有太大问题,毕竟只是一帮没有经过系统训练的少男少女。
“到时候,你就待在我身边,我会给你筛选曲目,”有了大少爷的保证,舞会好像变得没有那么难熬,“现在,我先带你熟悉基本舞步,你要记牢。”
闻言,廖小峰立刻绷直身体,抿紧嘴唇如临大敌。
“放松,你太紧张了,”齐天磊笑着敲打他的手臂,随后抓住他一只手放到自己腰上,另一只手抬起悬在半空,“我站女生位,接下来由你带着我跳。”
跟着眼神示意,廖小峰低头打量脚下,房间地板上铺着地毯,两个人不得不摘掉拖鞋赤脚相对。
舞蹈真是神奇,明明在之前的相处中,他们的距离要比现在来得更加近,然而这会在暖光灯的照射下,在丝滑音乐的衬托下,他们得以感受到对方身上所散发的一切。
齐天磊的个子更高,他刚低下头准备讲解舞步,柔软的鬈发便轻轻扫过他的嘴唇。
仿佛一下跃入海里,身体瞬间被湿漉漉的压力所包裹,然后在海里被浪推着举着,面朝天空,上下起伏。
全程,心脏在他的耳膜处重重且毫无规律地击打数下,搞得他心烦意乱,平生第一次不知所措地定在当场。
“天磊,我应该先出哪只脚?”造成这一切的少年依旧如常,他大概觉得好玩又忐忑,调皮地抬起一只脚在齐天磊的脚面上来回摩挲、拍打。
如此随心所欲,然而拍打的回响震耳欲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