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龙头战争之前,安吾就已经是异能特务科的一份子了。”
昏暗的审讯室内,太宰治坐在椅子上,对着另一侧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人感叹。
但由于对方正在因为拷打过后的伤口剧烈痉挛,恐怕也没什么心思听他讲述前因后果。
这倒显得他像是在自言自语了。
“两年前,横滨出现的异能者狩猎杀手……还记得雪野小姐带回来的调查结果吗?红叶姐。”缠着绷带的人有些不耐烦地站起来,“以及……究竟是谁报道了有关我们港口mafia的事。”
“啊嘞,所以眼前这个才是凶手吗?”穿着华丽和服的女人勾起嘴角,“还以为他已经变成那五具碎尸之一了呢。”
动手的人当然是碎尸之一,可在那个人身后,还有一个能操纵情绪的异能者,如今这个异能者就在港口mafia的审讯里、在他们面前——
操心师,小野慎吾。
“我还以为【操心师】这个称号,会被给予那些头脑更加灵活的人呢。”太宰治跨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椅背,若不是周围的血腥气浓郁,那双弯弯的鸢色眼睛里也许倒映出的就不会是深渊了。
黑沉沉的幕墙上有一盏不断闪烁的小灯,房间里除了厚重的铁门与轻微转动的排气扇,就再也没有通向外界的路。
微弱的灯光照射在房间角落的一排雪亮器具上,那一点明晃晃的光斑也投射在了太宰治的脸侧。
“好好享受在这里的一切吧。”他用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日记本的硬壳,旋律破碎,“如果你只会将自己的能力发泄在横滨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身上的话。”
厚重的铁门发出一声闷响,由外而来的风吹散了房间内的闷热硝烟味与血腥气,而这点味道被门口的黑衣人无视彻底,他只是尽职尽责地躬身到一个完全看不清面容的弧度——
“太宰先生,首领请您去他的办公室。”
电梯升入上空,最高的那一层是属于港口mafia的首领。
而在更远的地方呢?
“情况我已经知道了。”
嘶哑得不成语调的声音从产屋敷耀哉嘴里说出来,让雪野夕有些恍惚。
毕竟对方虽然是鬼杀队的主公,但在真实年纪上,不过只比她大一两岁而已。
而如今他已经行将就木,终日只能躺在厚重的被褥里咯血,双目失明,身躯无力。
那头柔软的黑发如今干枯地像冬日里的草杆,没怎么经历风吹雨打的皮肤也好似枯树的厚皮。
雪野夕几乎已经嗅到了他身上腐坏的气息。
“虽然明知无礼……咳咳!”他支撑着坐起来,仅仅是这个动作,在妻子与孩子的搀扶下,他都足足用了十二分的力气,“但我一直、都很想感谢你。”
在天音夫人将大部分体重分担过去后,产屋敷耀哉终于有了说话的气力。
“我的孩子们,他们如今都在茁壮成长;克制鬼的药物,也是雪野小姐带来的珠世小姐与香奈惠、忍带来蝶屋的孩子们一并完成的。”
“我时常在想,如果雪野小姐没有变成鬼,也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强大的剑士吧。”
“……不。”雪野夕捏紧了手中的衣角,“您为什么会认为我是一个……好人呢?”
“我同样杀死过很多的人,哪怕是……”
“您可不要小瞧我这个眼盲之人啊。”透过嘶哑的嗓音,依稀还能辨别出声音的主人从前那夏日清泉流过石上的语调,“也许是眼前已经一片虚无吧,心却比以前更加能听到声音。”
“我……何尝又不知道,那些被变成鬼的人之前的悲惨呢?”产屋敷耀哉每说出几个字,就要略微停顿下来休息,“即使他们之中忍耐着欲望,但最后却被鬼舞辻无惨拖下了深渊,我的孩子们……也被这欲望裹挟,从而受伤。”
“但世人……愿意相信我们的总是少数。”
也许是说了太多的话,他再次咳嗽时嘴角滑落下一缕鲜红。
天音夫人拿过手帕帮他试擦,自始至终,她的眼睛里也满是平静,平静地注视着自己的丈夫,平静地在心中做下决定。
“天音。”产屋敷耀哉抓住了妻子即将离开他面颊的手,“我会撑到那天来临的。”
“嗯。”白桦树妖精一样美丽的天音夫人答应他,“我会和你一起。”
“去与我的孩子们待在一起吧,雪野小姐。”
“我总是相信你们能够成功的。”
如果一个人的能力有限,那么就去做自己该做的;如果一群人的能力也有限,那也做好自己能做的。
雪野夕怀揣着一点沉甸甸的心事站了起来——
她对鬼杀队的主公,满心复杂。
但敬佩却是真的。
就在她与产屋敷耀哉进行这场谈话前,曾经的鸣柱、现雷呼培育师桑岛慈悟郎在她面前自杀谢罪。
她也曾经抓住了他的刀刃,劝告他活下去比以死谢罪好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