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慕小闲反应,他又冷沉道:“你可知......”
慕小闲等着他的下文,但他却将手攥得更紧,看着她又眼中却翻涌着复杂的神色,咬咬牙道:“你说你是为了生存所以要学仙术,但你这次如此不惜命,又何必拜师?”
慕小闲听明白了,晏离原先答应教她,是因为她的求生意志。神仙拥有无穷无尽的生命,他们对生命的消磨习以为常,但慕小闲作为一个凡人,深知生命的可贵,对生命的强烈渴望打动了他。
而这次之所以一反常态,许是她为了取一颗珠子差点被埋在山洞里,与她之前的言行不一致。
慕小闲心中的困惑和不满略有消解,向前蹭了几步,给双方一个台阶下:“晏离,我知道错了,我以后遇到危险一定先保护好自己。我是拜师心切,想要快点将东西取出来,没有想到后果。我平时可惜命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好好活下去,被埋进洞里是个意外,我不是有意留在洞里的。” 此刻谁有理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大腿还没抱上就被踹了。
慕小闲偷偷瞟了晏离一眼,见他未发一言,又恳求道: “我错了,不然你罚我吧。我一定好好练功,我明天三更就起来练功,绝无怨言。”
晏离嘴角紧抿,拧了眉看她,看的她心里没底,眼珠一转道: “我真的知错了,生命诚可贵,我以后一定小心行事。我......我不吃鸡了,呜,你别不要我了吧......”
刚才倒没见多真心,一说到不吃鸡,她顿时眼泛水光,连声音都哽咽起来。
连鸡都不吃了,委实够有诚意。
良久,晏离眼里的风云逐渐平息,眼睛依旧盯着她,眼睫微动,沉声问:“怎么罚都可以?”
慕小闲下意识点点头,又一个激灵摇摇头:这句好像不对吧?不是,还有别的选项吗?
晏离起身走至她身前,一阵清香扑鼻而来,就在慕小闲未有反应时,动作极快地掐住她的下巴,手指一弹,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飞快穿过咽喉。分秒之间,一路滑进了腹中。
她那个透心凉啊,这该不会是电视剧里那种毒药吧?就是那种一个月不吃解药,就会七窍流血爆体而亡的毒药。
晏离该不会经此一事突然发现她还挺好使唤的,所以决定长期聘用?她这哪是认了个师父,她别是给自己找了个主子。
晏离背手飘走,留下慕小闲倒地欲哭无泪:“晏离,我对你衷心耿耿,你真的真的不用,给我下毒啊。”
事后,慕小闲干呕了半天也没能吐出个所以然,反倒是有些胃肠紊乱,打了半天的嗝。
。
山里夜色深沉,浓厚的云雾掩盖了天边的月色。
慕小闲半夜睡的极不安稳,她头痛欲裂,像是有人拿着小锤子在她头上打地鼠,还总是打不到。
在反复的敲打与撕扯之下,慕小闲陷入了昏迷,脑海中仿佛有个熟悉的声音,一会儿焦急地唤着“回来”,一会儿冷酷无情地说着“你走吧”。
迷糊之间她曾微微睁开双眼,缝隙间充斥着一片暗淡的昏黄色。她胸口一阵起伏,体内像是有一股气莽撞地向外冲去,她没有意识地侧身吐了。
一个模糊的人影将她擦拭干净安置好,随后一股暖流覆上她的身体,体内冲撞的气息渐渐平静。但慕小闲人事不知,头一歪又沉沉地晕了过去。
折腾了半夜,几近天亮时,慕小闲被拽入了梦境。
梦里是一团浓厚的迷雾,她漫无目的地在迷雾中摸索了许久,始终没有找到边界。恍惚间身前出现了一个灰暗的人影,孤影幢幢、黯淡无光,然后迅速向后退去,消失在浓雾之中。
慕小闲向他追去,但身侧又出现了另一个灰影,向远处遥遥退去。她仿佛被很多人影包围着,又好像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重重谜团包裹着她,她面前似乎出现了许多条路,又好像每一条都通向了迷雾深渊。
“谁?”慕小闲在缭绕的云雾之间出声询问,耳边只有呼呼风声。
一个高大的虚影向她靠近,慕小闲向后退了几步,看到他缓缓伸出手。她深呼吸一口,将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
脚边升起一阵旋风,将他们包裹在内,须臾,周遭的风渐渐平息。
一串儿小童的嬉笑从她身旁一晃而过,一个娇俏的声音嚷嚷:“先生我回来啦!你有没有想我呀?”
另一边,温柔声音似流水淌过:“在笑什么?”
小童天真地答道:“琅儿说,宫里的仙客来开花了,我一看哪是什么仙客来啊,分明是一团虎耳草。无恙说他一百岁才开口说话,两百岁才能认人,我怎么会有这种傻弟弟啊哈哈哈哈。”
“不要这么说琅殿下,他是您的亲人。”温柔的声音里没有责怪之意。
“知道了。您和师父一样就知道教育人。”
“他可好?”
小童顿了一下,有些怅然地说道:“他好的不得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对我好一点。”
浓烟中一袭缥缈的青衣缓缓转过身,犹如镜花水月的身影顷刻被搅乱,声音像一簇被掐灭的火焰戛然而止,空留一片苍白与凝重。
天边由远及近传来小童清脆的呼唤:“先生——”
小童断断续续的脚步散落在四周,像是在探寻着什么,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先生?”
“先生......”
“先生你怎么不说话了?”
脚步声似是越来越急促,呼唤的声音带着急躁与哭腔,越来越强大、浑厚,像是重重的擂鼓一下一下敲击着耳膜。
“先生你在哪儿——”
“先生......”
“......”
声音猝然化作猛兽一般撕心裂肺的咆哮,震耳欲聋,让人心脏猛地收缩:“先生——”
心口仿佛有一股浓烈而绝望的情感宣泄而出,慕小闲猛然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