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樱信守诺言,每隔几天便去柴火房给秋啼送汤换药。寒冬已过,已是春暖花开之时。春雷一响,惊蛰出动,百花待放。
柴火房里的秋啼也侥幸熬过了这个冬天。但是人们并没有忘记她。吴嫂子见她已逃生死大关,便吆五喝六地将秋啼从地上拽了起来。秋啼强忍着疼痛,被吴大嫂推搡着回到小厨房。看着满地脏污的碗具,秋啼头脑发胀,只得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上前。
饭点已过,小厨房已经闲下来,一群丫鬟媳妇围坐在一起看着秋啼窃窃私语。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干活,像是上层者的审判。吴嫂子翘着二郎腿,边磕边吐,唾沫星子飞溅。
“今年春闱放榜,大公子高中有名。”吴嫂子故意放大了音量,其余的丫鬟媳妇们也都看向秋啼。秋啼只低头刷着碗,没有吭声。
“大公子这一中啊,和栾华县主的亲事也就不远了。听说昨日夫人和老爷就去了永昌府商量亲事。听说就定在今年。”
吧嗒,勺筷打翻了一地,秋啼着急忙慌地将其巴拉进竹筒,却看见吴嫂子的绣花鞋已经走了过来。一个踹心窝,秋啼因为后背有伤,侧摔在地上,白瓷的碎片扎进肌肤。
“怎么?听见主子就六神无主了,又开始做你的春秋大梦了?”
秋啼握着被扎伤的手掌,继续收拾碗碟。
吴大嫂子身边又走来几个丫鬟媳妇,她们看着秋啼,不屑啐了一口,说:“硬气什么!打入府就被指派来小厨房了,会弹几下琵琶就自以为高人一等了?笑话!”
“就是,就知道每天弹些狐媚子音勾引大少爷。现在好嘞,没了琴还不是和我们一样。”
“装什么呀,我们好歹还是清白本分正经得来府上谋差事的,可不像你自贱卖进来的。谁知道以前她是干什么的,说不定就是从哪个窑堡里跑出来的。”
“……”
这些人一个个舌如利剑,冷似冰刀地骂着,原来她们早就知道自己每天晚上偷偷出去练琴,也知道自己和周柏渊在后花园如何相视相会。
突然,秋啼像是发了狂的野猫,她趔趄地站起来揪住一个丫鬟,问:“是不是你把我的琴偷走的?是不是?”
“谁拿你的琴了!”那丫鬟声音尖锐,辩说着。但是又透着一丝心虚。她不经意地瞧了瞧吴大嫂子,却被秋啼捕捉到了。
秋啼又拽着吴大嫂子,尖厉地喊道:“是你拿了我的琵琶,是你拿了!”
吴大嫂子一个巴掌将秋啼轮在的地上,骂道:“发什么疯!夫人心慈饶你一命,将你留在府上,你不要不知好歹。”
说完作势就要打,这时碰巧有人轻叩房门。
众人回头,原来是云栽。云栽看厨房的这伙人这般欺悔秋啼,当即气血上涌,气不打一处来。半吊着脸子冷笑着说:“我走错地方了?这是厨房还是大牢?”
周樱本就不算什么正经主子,而此时云栽服侍周樱身份地位也不似以往的贴身大丫鬟。吴大嫂子看云栽话里有话,笑着走过来说:“姑娘这是说哪里的话?秋啼打碎了碗碟,我这个厨房管事还不能教训几下?哪跟姑娘说得我们成刽子手了一样!”
“吴大嫂子要是这样教训人,怕是忘了之前的丫鬟小翠了。”
吴大嫂子听了小翠这名字,当即冷下脸来,这小翠原本是小厨房的一个小丫鬟,因为当年贪睡,没有看好炉火,差点走水,吴大嫂子一气之下和几个婆子教训,可是小翠不过十岁,哪挨得起几个婆子的蛮力,就被活活打死了,这事一出吴大嫂子好不惊慌,但因为她在府上多年,夫人便给了几锭银子将此事按了下来。
“吴嫂子教育人我管不着,不过我也是善意提醒诸位,秋啼以前也算是大小姐买来的丫鬟,夫人还把她留在府上,我猜诸位也知道是什么原因。”
众人听了云栽的话都耷拉起脸子,又坐回了原来的位子。
吴大嫂子强扯出笑容,说道:“云栽姑娘心细,好意提醒我们我们怎么会不考虑。得了,姑娘今天来有什么事儿?”
“我来取一些糯米、猪脂、盐、绿豆还有竹节菜。”
吴大嫂子挑着眉头说:“哦,可是姑娘来的不巧,去年的糯米都吃完了,新米还没送来,猪脂还要留着炒菜,盐我们也不多了,竹节菜这种野菜我们这没有,倒是绿豆都能给你一些。”
云栽听完不禁大为光火,这分明就是为难她,扣着东西不给。但也懒得再和吴大嫂子掰扯,便让她装了一袋绿豆拿走了。
回去的路上,云栽暗暗后悔,当时不该顶撞吴大嫂子,这样一来,吴大嫂子本就是心眼如针的人,以后的伙食更要降一个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