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班舞狮队眼见将散去的人群又吸引过来,便更加卖力,连续露了几手好活。那红狮攀上高台,口中喷出团团焰火,引得众人连连叫好。醒狮面前立着一个大火圈,火圈四周炽热的火燃着,近距离看不免有些惊心。
仰头观看,只见那醒狮成弓形蹲立,蓄势待发,正准备越过火圈,锣鼓咚咚将气氛拉到最高。
那醒狮摇头晃脑,一跃而起,冲过火圈,那醒狮半个头已过火圈,人们正准备叫好,可是谁知随着醒狮穿过,因为跳得太高,行头蹭到火圈顶,火圈摇摇欲坠,还不等人们反应过来,火圈便像天火一般摔落下来。
周檀渊刚走近便碰到这一幕情景,火圈之下便是周樱与周栀。二人贪图新奇,站在人群内侧,两人还没等反应过来,直愣愣地看着炽热的火圈朝她们二人头上砸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周檀渊一个箭步上前,像一只黑暗中的猎豹,一把将周樱从危险中拉了出来。
火圈轰然倒塌,金星遍地。
周樱看着周檀渊的眼睛,这场景好熟悉。对了,那年冬天在书堂时,书架倒地也是这般场景。
惊魂未定,周樱惊呼一声看着地上的依然灼烧的火圈,回头睁大眼睛,拉着周檀渊急喊:“栀儿姐!栀儿姐”
周檀渊也慌张起来,刚才火圈垂直砸向周樱与周栀之间,他却只救了周樱一人。
周樱拉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朝火圈另一边走去,中间的火圈就像是生死线。
万幸,周樱与周檀渊看道人群中的周栀,心中都松下一口气,二人对望,相视一笑。
周樱和周檀渊快步朝周栀走来,见周栀安然无恙,眼睛却怔怔地望着别处。
“栀儿姐!”周樱忙拉住周栀的手问:“栀儿姐,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周樱围着周栀上下打量一圈,看到周栀只是衣角被烧焦。
“我没事,多亏一位公子救我。”周栀语气柔和,眼神却难以捉摸,暧昧不清。
“那公子人呢?可要好好道谢一番才好啊。”周檀渊说,“叫什么名字?家居何处?”
周栀笑着摇摇头。
这时,周楠渊与孙渔晚着急忙慌地从别处跑来,大声说着:“刚听路人说武阳门出事儿,你们怎么样?受伤没?”
周檀渊讥讽道:“就说怎么不见你俩,不知又跑哪里摸鱼鬼混去了?”说着周檀渊笑着偷偷朝周楠渊和孙渔晚竖了竖小拇指。
周楠渊瞪着周檀渊轻咳一声,在周檀渊的手背上拍了一下。一旁的孙渔晚不禁也笑了出来。
正说着,看见几个周府家丁提着印有周府的灯笼,牵着几匹红马与马车从四处走来。
“回少爷小姐,老爷和夫人已经回府多时了,说此时天色已晚,叫小的们来接少爷小姐回去。”那领头的家丁说。
“大哥也回去了吗?”
“回少爷,大少爷也回去了。只是……”那家丁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少爷小姐先回府吧,回府就知道了,小的们也不敢多嘴。妄加评议。”
众人不解,但看天色已晚,便坐上马车回府去了。
……
回府之后,众人都察觉到空气中的凝重,府上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般,下人们个个敛声屏气,禁口不言。
但是他们看起来都没有八卦的意思。周樱不关心,她知道不管府上发生什么,云栽和露种都会告诉她的,周楠渊又转道去了孙渔晚府上说是有事相告,周檀渊紧扣着肩膀也脚步匆匆地回到自己的住所。
而这些人之中对府上的事情最敏锐的周栀今日也不同寻常,以往,她就像是一只嗅觉敏锐的兔子,暗中观察着这府上的大大小小的事,和杜姨娘谈说,如何置身事外,如何独善其身。但是今夜她心事重重,看上去又像是难掩的喜悦。
——今夜她不关心周府,她只想自己的事情。
周栀刚一踏进门,看见杜姨娘坐在灯烛之下。这么晚了,她不放心她的子女,还在等着他们。
周栀将外衣脱下,回来时天上又落了雪,下人将她的衣服擞落擞落,给她披上了一层棉外衣。
杜姨娘捧着周栀的脸,疼爱地说“丘大夫确实有两下子,这脸上的伤痕已经好多了,用细粉遮一遮几乎看不出来。丘大夫给的舒痕胶坚持涂下去,等到花神节,凭咱这长相一定能寻个好夫婿。”
这话说得周栀羞红了脸,把头直贴在杜姨娘的心窝里。
“可是这段时日丘大夫也不来了。”周栀说道,像是埋怨。
“可能是檀渊的病好了吧,归根到底我们这次能得丘大夫的会诊,都凭了檀渊的光。不过听说丘老先生身体越发不好了,看来以后杏林堂都托付给他了,以后咱们府上的看诊也就是他了。你每次看病都掩纱脉诊,也没见过。这丘大夫啊颇像他去世的父亲,仪貌堂堂,医术也高明。”
“母亲你知道吗?今天晚上我……”周栀本激动地说却突然停下,就此打住。
“什么?”
周栀话锋一转,说:“没什么,我们今天去了月满楼,还喝到了万香楼今年的露酒。”
“女孩子怎么能去那种地方,楠渊怎么把你那地方领?不像话!”杜姨娘嗔怪道,杜姨娘又低声说:“刚才夫人罚了一个小厨房的丫鬟,听说身上打得皮开肉绽,简直不敢看呐!”
“夫人罚人不是常有的事?”周栀不在意地说,她双指卷着手帕,心不在焉。
“你知道什么呀!听说那个丫鬟偷偷和大公子私会,被逮了个正着。那……”杜姨娘眉飞色舞,说得正起劲,却见周栀根本不感兴趣。
杜姨娘看到周栀这样以为她是累了,便也不再说,便让周栀休息,自己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