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日秋啼所听见的箫声正是周家大少爷周柏渊所吹奏。周柏渊在东顶观见到执勺的秋啼,便知道那段时日每晚教完周樱功课后经过后花园时所听的乐声正是秋啼所奏。
当初在西市秋啼头簪草标与周柏渊初遇之时,周柏渊便看到她身旁的那把琵琶。只是后来再听那琵琶声却将秋啼抛掷脑后,一时没有想起来。后来在梅林之中循着那人的脚印一路来到小厨房,只道是跟错了脚步。可在东顶观知道秋啼在小厨房当值之后,一切便豁然开朗。
于是后来便在后花园守着,看到秋啼,听着她每晚弹着悠扬的琵琶,后来便自带着萧,默默地与秋啼合奏起来。
秋啼听到那箫声之后,本害怕,但是后来一想只觉得那人功底深厚,节奏流畅,想着这府上也有喜爱音律之人,自己在小厨房已有半年有余,但是与其他丫鬟却无什么深度交流,心中也是孤苦寂寞,于是便想着若是能结识这吹箫之人,也是不赖。
秋啼抱着琵琶又来到后花园,此时天气已经回暖,秋啼不在回到雪窝洞里,只找了一处废弃的八角亭,亭中摆着小石桌,石桌上刻着楚河汉界,四方米格。秋啼坐定,怀抱琵琶,一曲将尽,果然不远处传来那熟悉的箫声,秋啼将琵琶放在石桌之上,跟随那箫声而去,可是那箫声缥缈,声源却让人捉摸不透。秋啼绕着这后护院绕了一圈,却还是没发现那箫声从何而出。
忽然,那箫声戛然而止,秋啼的脚步也停了下来。秋啼想那箫声再起,等了好久却只有虫鸣。
秋啼顿感失落,回到八角亭,坐在石凳上,心想难道真没缘分见到这吹箫之人,还是那人有意避而不见。秋啼伸手向那石桌伸去,却不由得一惊,她瞪大眼睛趁着月光仔细看向石桌,用手摸索,可是那琵琶早已不翼而飞。
“我的琵琶呢?我的琵琶呢?”秋啼焦急地喃喃自语,“刚才明明放在这里了。”
秋啼心中焦急似火,绕着亭子仔细查找了一番,却不见半点琵琶的影儿。她失魂落魄回到寝所,想着自己孤苦无依,只留有这把琵琶作伴,不禁感叹连这把琵琶也要离她而去不禁落下泪来。想着不过是这府上的那个人拾得了,后续打听打听,说不定还能找到。
且说周柏渊这边,他正沉醉于自己的箫声之中,突然有人在他后肩一拍,顿时吓了一跳。待他转过头来才发现周樱笑着对着他说:“柏渊哥,你怎么在这?”
周柏渊见是周樱,心中忽而不耐烦起来,又怕周樱撞上秋啼,以后多嘴。便忙将周樱拉出小花园。
“怎么了,柏渊哥?”
周柏渊看周樱突然出现,乱了自己的计划,心中有些不愉快,但还是关切地看着周樱问道:“你怎么还没睡?”
“我刚看……”
周樱还未说完。周柏渊便打断她的话,他皱皱眉头,像是耐心教导般说:“府上也是有府上的规矩,城中有宵禁,这府上自然也有。到了该入寝的点,那就得睡。大半夜不睡觉在院子里瞎晃荡,更不要说是个女子,哪有如此不懂规矩的?”
周柏渊虽笑着将这话说完,但是句句都让周樱面红耳赤,她再傻也听得出来周柏渊是何意思,周柏渊这是在说她没有规矩。
周柏渊又继续说:“你虽是父母亲接回来的,现在府上的人也都将你看作一个主子,但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明白吗?人还是要把自己放在该放的位置上。言谈举止都要得体。”
周樱被周柏渊说得无地自容,她抬头撞见周柏渊的眼神赶紧低下了头,周樱双手攥着衣角,怯怯地低着头,她不过是刚结束挑灯夜读,脑袋发沉,便想出来透透气。但是被周柏渊如此提醒,心中羞愧,只低声说:“柏渊哥……我下次不这样了。”
周柏渊见她如此,默默点点头。便拿着萧走了。
晚上,周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将周柏渊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越想越觉羞愧。
把自己放在该放的位置。
这句话周樱反反复复地念叨。什么叫该放的位置?她在这府上究竟是何角色身份?小姐?丫鬟?她无名无份,蠢笨无才,她应该要有什么奢求与期盼?
等到天将明之时,周樱好像才想通了点什么:她无父无母,在府上的人眼里不过是夫人老爷买来的宠物而已,主人喜欢便摸摸头,扔点吃的,要是厌恶,一脚也便可踢上去。等到哪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周樱想到这里,便红了眼眶,自己当初执意来到周府到底是为了什么?
天已破晓,周樱枕着被泪水濡湿的枕头渐渐睡去。
辰时一到,周檀渊按时到访,他迈着步子径直朝着小书房走去,云栽看到他,忙欠身行礼,便准备朝周樱房里走去,周檀渊看到云栽脚步匆匆。便喊住云栽问:“起了吗?”
“姑娘还没起呢,我现在就去叫她起床。”云栽紧张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