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周檀渊虽不情愿,但是还是每日来周樱处教她。周檀渊只是应付差事一般,每日来只是往软榻上一躺,看自己的书去了。二人都心知肚明,周樱也不说什么,当时答应文雁娆,只不过是为了气气他罢了。于是,每日周樱便自己在书桌前学习,二人各干各的,互不打扰,有时过一个时辰,周檀渊便出门走了,有时往软榻上一躺便睡着,睡着一下午就过去了。
就如此过了几日,周檀渊却又整起了幺蛾子。
一日大早,周檀渊便来到周樱的住处。周樱素爱睡懒觉,每日无事都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若是哪日早起还要再补个回笼觉。她在周府,谨小慎微,如履薄冰,安分守己地存在着,她知道睡懒觉不好,但是她还是想在这件事上真的像府上的小姐一般,任性一回。
这样嗜睡如命的周樱却在此时被叫醒。
“姑娘,姑娘,别睡了,快起吧.”云栽推着周樱。
周樱反转了个身,烦气地嘟囔道:“干嘛呀。”
“姑娘,快起吧,三少爷来了,在那边书房等着呢。”
“啊?”周樱顿时清醒过来,说:“他怎么来了,现在几时?”
“现在估摸辰时(早上八点多)了。”
“才辰时啊,我再眯一小会,就一小会。”说这周樱又裹紧被子。
“姑娘起吧,今日就别睡懒觉了,要是让三少爷等久了,传出去对姑娘你也不好,说你摆架子呀,府上的人说话可都没个把门的。三少爷也待不了多久,等过会儿他走了,咱们再睡。”
“为什么今日来这么早啊。”周樱嘟着嘴,心中虽不情愿,但是掂量掂量,还是拖着身子起来。
云栽忙给她穿上衣裳,周樱洗漱过后,云栽便要给她梳妆。周樱摆摆手说:“不梳了,随便扎个髻。反正就我们两,待会他就走了,我还要再睡,省得麻烦。”
云栽看她执拗,便也随她去了。
周樱走进书房,只见周檀渊还是那副样子靠在软榻上读书。周樱也不理他,像往日一样自顾自去自己练习学习去了,只是心中不爽,把书翻的啪啪乱响。周檀渊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嘴角微微一笑,继续看自己的书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屋子里暖香生烟,周樱瞌睡虫上身,眼皮直打架,沉沉的脑袋捣来捣去,周樱偷偷看了看周檀渊,只盼着他走,后来见周檀渊一心读书,根本不往她这瞧,便直接枕着胳膊睡着了。
周檀渊虽不说话,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偷取了一些水,洒在她面前的书册上,然后又躺会软榻上,大喝一声。
周樱登时坐直了身子,说:“打雷了。”
周檀渊斜着眼睛看着她说:“还下雨了。”
周樱本不明白他的话是何意,低头看见纸上洇了大片的水渍,慌忙用手抹了抹嘴。
周檀渊暗笑着,用手翻书继续看。周樱懊恼地将那纸放在一边,又开始写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周檀渊将书合上,径直出门走了,周樱看他走了,也忙了撂下笔,一口气跑回卧室,一头扎进被窝睡觉去了。
可往后几日,周檀渊都一大早便光临,后来更是越来越早,早到天晨鸡刚打鸣,天色刚亮,周檀渊便到了。
“这个杀千刀的。”周樱咒骂道。这个词周樱还是跟着秀娘学的,小时候不知这是什么意思,只看秀娘每次都气得直跺脚,嘴里说着:“这个杀千刀的。”现在,她终于明白这个词的含义。
天冷贪睡,周樱的美梦被打搅,心中郁闷直拱火,她知道这是周檀渊故意而为。她也不管周檀渊,到了小书房便开始趴桌子上睡。
周檀渊看她这副模样,便走到她面前,用书在她头上一拍。
周樱捂着头,咧着嘴狠狠地瞪着他,喊道:“干嘛!”
“检查你的功课。”
“你又没教,轮不到你检查!”
“那我现在教。”
“你!”
说着周檀渊便拉起椅子在她旁边坐下。他翻看着周樱的小本,说:
“你这字也太丑了。”
周樱夺过本子,将身子侧向另一边,不理他,自己接着写了。
周檀渊无聊,随便翻看着她桌上的东西,一个小本赫然映入他的眼帘他拿起来翻看,只觉不可思议。
“这怎么在你这?”
周樱回头瞥了一眼,又要作势夺回来。周樱倔强地在他手中抢,“还我!快还我!”
周檀渊作弄了她一会儿,笑罢,说:“还给你。”继而又说:“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周樱本不想理他,看他还给自己的份上便说:“这是我在旧书堂找来的,不知是哪位周家子弟留下的。”
周樱像是在介绍自己的爱物一般说:“你看,这个册子的主人一定功课很好,起码是个认真的学生,他的笔录由简到难,深入浅出,形象好懂。”周樱兴奋地指着上面的小人画,就像她当时在旧书堂看到的那样。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周檀渊笑而不语,拿起自己的书又躺回去了。周樱看他不搭自己的话,觉得自己自讨没趣,也不再说了。
斗转星移,寒尽春来。人们渐渐褪去了毛领厚衣,晒了几日的暖阳,却又阴云密布。
虽是白日,屋中却昏暗不明,云栽取来蜡烛将桌案上的祥云烛台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