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晏时正想带着沈望舒赶紧离开,衣襟却叫怀里的姑娘拽了一下,接着就听得沈望舒说:“你、你把他打晕了……找我的侍卫来把他、把他关起来……省的他乱……乱说话。”
时下书生读书,都要认真学习君子六艺,饶是陆晏时这样瘦弱的书生,也是习得武艺傍了身的,想要放倒一个醉汉确实不是难事,因而他乖乖地听了沈望舒的吩咐,将她先在树边放下了,又回过身去,十分干脆地以手为刀,横劈在那醉汉脖子上,利落地将人放倒了。
陆晏时想了想,又去将那醉汉拖进矮灌木丛里,生怕此时有人来提前发现他,这才急匆匆地赶回沈望舒的身边,想要把她搀扶起来,却发现沈姑娘的身子比方才还要无力,连站都要站不起来了。
他一咬牙,低声说了句“多有得罪”,便弯下腰去,将沈望舒整个人打横抱起,走出了春风苑。
沈望舒的脑袋靠在陆晏时的肩头上,火一样的体温像七月里的烈日一般,透过层层叠叠的布料灼在陆晏时的身上,叫那少年人的胸前后背无端地出了一层薄汗。
偏偏沈望舒还对当前的状况半点不自知,她虽然身子绵软的厉害,但好在脑子尚存一丝理智,还能够思考,因而此刻她靠在陆晏时的肩头,还在絮絮叨叨地向他吩咐事情:“你把我送回我院里去,谁也别惊动……再、再悄悄地把、把柳姑娘……柳姑娘叫来给我诊治……”
“然后你……你叫侍卫把我的侍女……侍女吉祥也关起来。”
她说话的时候,便有一股又一股的热气扑在陆晏时的脖颈上,又烫又痒,好似有猫爪在陆晏时的脖子轻挠,叫他实在难受。
沈望舒却还在说:“你、你千万别惊动别人,记住……记住了吗?”
“知道了,”陆晏时目不斜视,并不敢去看沈望舒一眼,却还要抱怨似的低声说,“……真会使唤人。”
但沈望舒却听不见他的抱怨。
因为她脑子里的尖叫鸡正在一刻不停地嚎叫。
“你起来!!你给我起来!!你腿还没断呢!你怎么敢挂在他身上!”沈妄姝气的脸都白了,“你起来自己走!被他抱着成何体统!”
沈望舒原本都快失去意识了,被她这样一喊,反倒是清醒了不少:“你能不能别叫了,我都中毒了。”
沈妄姝却毒唯附体,半点不肯让步:“你是中春药了!又是不是死了!快点起来!”
“我跟死了也没多少区别了,”沈望舒长出一口气,只觉得累极了,“你就当我参加了你爱豆的签售,他现在正在媚粉呢行不行?真不行你跟我换号吧。”
“你又在说什么我听不懂的话了!”
“我是说你现在跟我换,你来受这个春药的苦,我到你脑子里做个水壶尖叫鸡,一天二十四个小时不间断尖叫,这样陆晏时媚粉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轮到你来享受了。”
沈妄姝当即蔫了,嘴上却也不饶人:“我不要,那不就变成我去遭罪了吗?”
沈望舒药性发作的厉害,也提不起什么力气和她斗嘴,只能混身瘫软的任由陆晏时抱着,哼哼唧唧地为他指回自己房间的路,陆晏时面上瞧着与寻常无异,耳朵却早已变得滚烫,心脏也好似快从胸腔里蹦出来似的,跳得他好不舒服。
他害怕自己兔子一样乱蹦得心跳声会被被沈望舒发现,却又实在无法将沈望舒放下来——他舍不得。
说他趁人之危也好,说他卑鄙也罢,可他确实趁着沈望舒危难之际,将天上的月短暂地揽入了怀中。
陆晏时不是傻子,他清楚的明白自己面对沈望舒时那些不寻常的心跳代表着什么,也明白自己在痴心妄想些什么。
只是沈望舒是遥不可攀的星,是高岭上盛开的花,是要一生被细心供养的宝珠,他陆晏时不过是个个穷困潦倒、一无所有的穷书生,要如何去肖想九天之上的姑射仙女?
他又怎么敢去想?
陆晏顺着沈望舒的指使,将她稳妥的送回了望月苑中,好在如今大部分人都紧着前院的宴席,这一路走来竟也没叫他们遇到别的人。他将沈望舒交给她的侍女照顾,只说她染了风寒在发热,又照着她的吩咐把事情都一一办好,待到柳半夏急匆匆地赶到沈望舒的厢房时,才过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
沈望舒此时已经因为高热而昏迷了过去,柳半夏的手才搭到她的脉搏上,面上的表情瞬间凝固,有几分不可置信地扭过头去看陆晏时,问:“沈姑娘怎么会……”
陆晏时也大抵猜到了她为何会突然这样,只摇了摇头,道:“多半是有心之人陷害,在下却没什么头绪。”
“还请柳姑娘先照看着这里,我到前头去知会沈老爷与沈少爷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