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美人!”
学着皇帝平日喊妃嫔的语调,鹦鹉扑腾着翅膀。
“还是爱卿懂我!”
承德皇帝心怀甚慰,心想就连一只鸟儿,都比萧阁老懂得体贴上意!
只可惜鸟不能批奏折,不能治水患,不能平边忧,不然换只鸟儿做阁老,也未尝不可。
君王有忧,自然有溜须拍马的过来分忧。
有缺德之人想出来个点子,说只是缺住的地方罢了,如果把住在宫里还未出嫁的公主们嫁出去,再把低位阶的娘娘挤一挤住在一起,既不用耗费钱财扩建后宫,又可以为选秀的新人们腾地方,一举两得。
自周国崩解,天下七分,大邺国实力在七国里一直属于上游,上任国主更是成就霸业,几乎有一统天下之势,灭了七国中的三国,开疆扩土四方来朝。太过于勤政的后果是懒理后宫,干出轰轰烈烈的事业后英年早逝,连个子嗣都没留下,让原本与王位无缘的承德皇帝捡了漏子。
承德皇帝吸取前任教训,注重养生享乐,能不理政就不理政,早朝从三日一次改成七日,后来又改成十日,妃嫔数量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皇子皇女各生了十几二十个。
算一算,数一数,年纪差不多的公主可以放出去六个,余下妃子挤一挤,能空出十几座宫殿,收入十几个美人。
一进一出之间,不怎么耗费钱财,连萧阁老都挑不出毛病,没得话说。
承德皇帝龙心大悦,大腿一拍,准了!
事不宜迟,为防萧昱翻脸不认账,他心急火燎的要趁着下一次朝会,把公主们的去处商量好。
中标概率太大,大臣们诚惶诚恐,生怕名额落到自家儿子孙子头上,毕竟承德皇帝的女儿们,那脾气是一脉相承的不好相与。
其中以珉月公主为典型代表。
她因为长得花容月貌,虽然生母早逝,出身不高,在承德皇帝面前颇有脸面,谁娶了她,跟家里进了个祖宗似的,哪怕天天受气还得供着,不然告到皇帝面前,一不小心就是辱没皇族。
因此,几番讨价还价,互相挖坑之后,别的公主都分配好了,只剩下珉月公主的终身大事还依旧争议不下。
承德皇帝想得简单,最漂亮的女儿肯定是最抢手的。他清了清嗓子,慢声道:“珉月公主,乃是朕的掌上明珠,诸位爱卿觉得谁家郎君合适?”
堂下各位臣子皆沉默,无人应声,比出征寒苦之地的塞外还沉寂。
承德皇帝只好亲自点名:“刘阁老,你觉得谁家儿郎配得上我的宝贝珉月?”
三位大学士中,以刘阁老刘柏青年纪最大,偶尔有点耳背的毛病,这回不知道是装聋,还是真没听清楚,睁着发黄浑浊的眼,扯着嗓子大喊:
“谢主隆恩!”
“谢什么谢?”
皇帝皱眉,“我是问你话,不是赏你东西。”
转头,用眼神吩咐站在边上的太监张公公,去刘阁老身边传话。
张公公一阵耳语后……
刘阁老抬眼看他:“明天,咱们去干什么?”
张公公只好用尖细的嗓音又大声说了一遍。
刘阁老连连点头:“陛下明天和群臣赏月?在哪?”
“算了算了……”
朝会时间太长,头都痛了,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承德皇帝不再指望刘阁老,吸取教训,换了个耳聪目明的人问。
“许尚书,你家小儿子不错,朕前些日子见过,记得他和珉月年岁相当,相貌堂堂。”
工部尚书许言宗方正的脸皱成一团,上前一步,回道:“公主很好,可惜我儿无福,早已有了婚配。”
承德皇帝无所谓地挥手:“只要还没成亲,婚约解除就是。”
“陛下,万万不可。”
为避免家门不幸,许尚书冒着龙颜不悦的风险,坚持推拒:“对方是我至交好友的女儿,这位好友曾在微末之时救我于水火,两家儿女自小认识,算得上青梅竹马。若是悔婚,不但愧对好友多年之谊,也伤害了小儿女的心。”
“也罢,强扭的瓜不甜。”
在承德皇帝心里,自己的女儿当然是好的,哪怕不好,断然不需要用强求的方式去结亲。
文的不行,武的也可以。
他又满怀希望,盯上了兵部的陈侍郎。
“陈忠,你家世代忠良,专出将才,儿子也多,可有合适的英雄儿郎?”
陈忠上过战场,见过尸山血海,此种场合沉得住气,哪怕心里不情愿,依旧不慌不忙,拱手应答道:“回陛下,臣家中没有。”
皇帝疑他敷衍:“老大陈守仁?”
“已经成婚十年,孩子都已经九岁。”
“老二呢?”
“成婚八年。”
“那老三呢,朕记得叫陈……陈什么来着?”
“陈守礼,在军中历练几年,断了一条腿,已经是个残废,配不上公主。”
其实没有大碍,早已养好,上马能杀敌,下马能蹴鞠,但陈忠拿定主意,若皇帝陛下一意孤行,大不了今晚回去,重新把三子的脚敲断。
新伤旧伤一起来,不愁他不残!
承德皇帝果然不放弃:“朕记得你家孩子,是按照仁义礼智信来命名的,陈守智,陈守信怎么样,可合适做驸马?”
“陈守智今年七岁,虽然已经能打酱油,但估摸着是赶不上公主的婚礼了。至于陈守信,还没有从夫人肚皮里生出来,臣今晚回去和夫人努一努力,兴许能和公主的孩子一起进学。”
“这样啊……”
承德皇帝放弃在陈忠身上找补,失望地摸了摸龙椅扶手,几乎要叹气,“难道诺大一个邺国,竟然没有人,能配得上我的珉月了么?”
群臣只想吐槽。
——陛下啊,哪里是没有好儿郎配得上您的女儿,分明是您女儿像个烫手山芋,无人敢娶啊!
“皇上!”
建言集体发配公主成婚的罪魁祸首,礼部侍郎陆温年突然出列,再次为君分忧,朗声道:“臣有合适的人选。”
“说!”
承德皇帝坐直身体,来了精神。
“越国皇子,晏临,今年二十有八,在我邺国已有十六年,未曾成婚。前一段时间,越国国主曾经修书一封,望我国主代为在邺国择一佳偶,结两国之好,邦谊永固!”
之前站立于最前排,置身度外,本朝年纪最轻,责任最大手段最狠厉的阁老,人称小阁老的萧昱,眼皮微抬。
该来的,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