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清越的“叮咚”声再度流转溢出,这次萧无序可是清晰捕捉到了,并非是她幻听,这般灵动的韵律确确实实存在,正是从白镜身上震颤而生,明明灭灭间连绵不绝。
萧无序朝他一瞥,奇怪道:“刚才我就奇怪了,这是什么声音?”
小辫子已经远去,闻声,白镜这才后知后觉一停,回道:“哦,我买的佩饰。”说着,还把悬在腰间的玉佩提起给她看。
那玉佩呈椭圆形,细腻光滑,色泽温润如脂,乳白中夹杂着墨绿,云纹极富韵律地游走其间,生动且流畅。
玉的边缘还镶嵌着一层金边,与玉色相映成趣。在那玉佩中心,一根红线缠绕交织,穿玉孔,连玉穗,稳稳当当系在白镜腰间。
纵使灯火昏暗,萧无序也能窥见那玉佩是何等的细腻不凡。她微一侧首,佯怒挑眉,压低声音道:“你这家伙,还有心情买玉佩呢?”
“我之前又不知道漆对出事了,当然有心情买了!”估计买下真是没好好细看,趁此时机,白镜又把那玉佩正正反反一通翻看。
这质地,这花纹,他确实是越看越喜欢,不过却是无心欣赏,叹道:“买都买了,藏了一路没戴呢,也怪可惜的。如今心情不好,更要戴出来了!”
不过就算如此,似乎也没好到哪儿去。
这家伙怕是想在小辫子面前装装花孔雀,可惜机不逢时,萧无序好笑,正要提醒他什么,白镜却在那儿自顾自呢喃。
“再说了,就算真听得心烦,被小辫子骂一顿也是好的。正好了,还能转移注意……”
萧无序心下微动,鼻尖被夜风吹得泛涩,盯着墙角那愣神的身影,竟有些恍惚。
“心乱了,听什么都是杂音。不过你这玉佩……质地是真好,声音也是真的悦耳。”看着看着,萧无序突然觉得那纹路有些眼熟,下意识抬手去触,却被白镜一巴掌拍了回来。
萧无序吃痛地缩回手,还没来得及哀嚎,便听白镜嫌弃道:“小心些,你那爪子干净吗?”
萧无序又恼又好笑,这家伙专门买来去勾搭小辫子的,看来着实是花了不少心思,她好奇道:“哟,这么宝贝呢,碰都碰不得,多少钱买的?说出来,也好让我死了这条心。”
白镜面露得意,朝她伸出五个手指晃了晃。
萧无序脱口道:“五两?”
白镜瞪大眼,差点儿没被这凉风噎住,装模作样站直身,又朝萧无序晃动着五指,这次晃动得更厉害了。
“五十?”
白镜闷哼着别过头,一手叉腰,一手转了个方向继续瞎晃悠。
萧无序声音不由得一提,震惊道:“五百?!”
白镜微一闭眼,重重一点头,这才撇着嘴收回了手。
不过他却未从萧无序面上看出任何艳羡,那神情,反而还有种……看傻瓜的意味。
白镜顿时不满意了,还未发作,便听她问道:“你在何处买的?”
“怎么突然这么严肃了?”白镜心生奇怪,思索片刻,如实道,“就芜茔那边啊,就在那个落英山庄一带,新开的那家……落英铺子。”
“落英铺子……之前我听漆老二提过,那该是漆家名下的店铺。”萧无序眸光微凝,却更是奇怪道,“可既是漆家的店铺,怎么会这么贵?”
要知道,漆对那人做生意,向来都是卖最好的货,收取最便宜的价格,且从来不缺斤少两,真假混杂,该是如何就是如何。
说他傻吧,人家生意倒是越做越大,店铺是越开越广,一跃成了富商之首。后来萧无序才想明白,再精明的算计,也比不过一片赤诚。
那漆对当然不可能不知道这个道理。相反,他见过了太多的人,做过了太多的生意,遇到了太多的事。
他太知道了,感悟得太深刻了。
所以这么些年下来,除了赚取该得的钱财,漆对也从来都是让利于民。转了这么些地儿,萧无序可还没听到有人说漆对和他名下铺子的不是,要是提起,也定是赞不绝口。
不过漆对为人却很是低调,当日他名义上去参加冰月宴,实则被阿蛮阳奉阴违扣下当人质。
有资格去赴冰月宴的商贾本就寥寥,就算知道内幕了,自己默默知道就好,也不会出去大肆宣扬,涨漆对之威,而漆对对此更是缄口不提。
不过这次,新账累旧账,怕是要掀个底朝天了。
白镜本就憋着一股气,听罢,更是恼了几分,呵道:“那漆对才出事多久啊,手底下的那帮人竟是如此迫不及待了,还是说……早就预谋多时了?”
萧无序也觉头疼,收敛思绪,朝来路一抬手,回道:“多想无益,天晚了,就先回去吧,明日先见了漆老二再说。”
眼下也只能如此了。白镜颔首,二人双双告辞。
第二日,清晨。
萧无序,白镜,小辫子皆是难眠,天还只露出一点儿鱼肚白,三人便不约而同地早早起来了,在学堂那儿汇合后,便齐齐往漆老二住处赶。
他们这学堂远近闻名,尤其是那老先生,更是名声在外,虽是严厉了些,不过教得却也是极好。
毕竟名师出高徒,所以这一带的人家多愿意把孩子往此处学堂送。哪怕是多走好些路,只为在人满时,在墙角多听几句老先生的讲学,那也是求之不得的。
学堂处在五街十巷尾,走到街巷最里端,白墙、银杏入眼,安安静静环绕着大半儿的学堂。而在另一头,则是学堂后院,翠竹悠悠,书声琅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