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人翘首以盼的人来了,几乎第一时间让出了路,十分配合,神色并无异常。
房间不大,也不小,,被木板专门隔出一个空间作为李财读书的书房。
书房里有一个0.5米*1米的案牍,案牍上面没有毫笔,亦没有砚台,只有几点斑驳的墨迹。
细细看去,这墨迹早已干涸。
窗台被两块木板分成三层,每层书摆放整齐,每层书籍不多,只有两三本,书房靠着窗户,明亮的光线照在窗户显得周遭空落落。
他手指摩霎着,感受到细微的沙砾感,若有所思,顺嘴问了一句:“令弟很爱洁?”
李旺跟在身后,顺着少年的视线看去,并无什么异常,以为是寻常问话,顺嘴回道:“财弟每日都会拂尘温习课业,时时勤勉废而忘食,不能自己”
弟弟读书自幼很是刻苦,从不懈怠。
陆臣摸了一把临时书架的木板,确实有书籍放上面的痕迹,看了一眼李旺。
李旺不明所以,顺着官老爷的视线看去,只见书架上的挡板(木板)被压弯了腰。
他们又去了两人的寝阁。
只有一张床和漆红色的箱子,并无其他,床上没有什么东西,箱子里也只有李氏的嫁妆。主要还是一件洗得发白的衣服,还有一些药方压在衣服下面叠放整齐。
李氏的衣服在,为何没有李财的衣服?
有了这一疑惑,陆臣问道:“令弟所有的衣服已经烧毁?”
一般来说,逝者的衣服都是要紧随而去。
李旺点点头又摇摇头,嘴巴动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还是跟在身后的黄氏描补了一句:“回大人,都洗了”“湿哒哒的衣服摆在院子里,大家伙儿进进出出不方便呢,影响开席面,就让人拿回我家院子晾着呢”“大人,可要拿回来?”
李旺深深凝视着她,片刻才附和道:“是..是有这么回事”
黄氏不知怎得,眼圈翻红,以帕掩面抽噎着:
“说来财弟也是可怜,走之前还惦念着母女俩呢,洗了衣服还打了水..”
听到这话,其丈夫当下拉着脸子,呵斥出声:“住嘴!”
感受到陆臣的视线,讪讪解释着:“大人没有发话,一个妇道人家多嘴多舌影响办.办...案”
他眼神闪了闪,余光狠狠瞪了一眼黄氏,满含警告之意,陆臣回头就觑见夫妻俩的眼神交流,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忽而笑道:“关心则乱,想来令夫人也是关心所至”
“是了是了”“还是大人明见..”瞧瞧人家大人,长得很,性子也好。
“你们两家平日可往来走动?”
黄氏平时里自以为做足了情分,说起来也是底气足,中气十足道:“逢年过节走动频繁,财弟平日里有个闲暇总会到我家坐坐,夫君有个新鲜玩意儿也会第一时间送过来尝尝”
话至此,黄氏顿了顿,眸色淡淡扫了一眼丈夫,用帕子拂了拂鬓边碎发。
提起已故的李财,黄氏眉头瞬间蹙起来,瞳孔猛缩,乜斜着眼瞥着丈夫,鼻翕抖动,下颌微抬,就连眼睛里交织着痛苦、气氛的神色也一闪而过..
从这些微表情可以看出她心中的怨气很深,深到一提起当事人的名字就第一时间激发了这些怨气。
而李旺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脸色不知何时带上了笑意,只是双眼里盛满了无边的阴影。
地阔天圆,天庭饱满,虽然李旺脸色发黑,且发胖,大腹便便,但从其脸型来看,年轻时,像极了圣僧模样。
得到有用信息,陆臣心下一动,忙应道:“这么说来,两位也是尽心尽力了”
少年含眸,眸如点漆,就这么淡淡注视着自己,好似一朵含苞欲放的墨兰,香远意清。
“哼!”黄氏紧了紧手心的帕子,第一时间本能地看向丈夫,见丈夫笑得牵强,好像牛粪里开出的朝颜花,轻哼出声表达了自己的情绪。
岂止是尽心尽力,就差掏心掏肺了。
大到读书、娶妻生子,小到鞋袜内襦,李财身上哪一块布不是他家的?
先前还只是送点东西,这一年又是贴银子,她能不着急?
既然入了黄家门,就该事事以黄家为先!!
家里姐妹兄多,偏她最小,最得父亲疼爱,这才允了招赘婿,婚前这李旺装乖扮巧,婚后就横眉竖眼,可教她狠狠受教了。
李旺面色难看,许是经常在外走动,脸色发黑,配上那不善的神色,瞧着就不太和气。
黄氏好像看不见他的脸色,又继续道:“远的不说,在家呆的时间长,也会照看一二,隔三岔五还要送饭菜也是常有的事儿”
笑意中带着一股愤懑,语气中带着一股怨气。
说出来的话表面上是彰显两家亲密关系,从侧面反映出黄氏对李旺的行为颇有怨言。
陆臣在屋里勘察一番,身旁的高挑身影很快也引起他的注意。
那人忙豁然一笑:“大人有事需要孙师爷,特派在下协助大人”“在下,袁远道”
解释孙成不在现场的原因,也介绍了自己。
陆臣点点头,目光却早已盯上他写的东西。
袁远道识趣地将自己的记录呈送到陆典史面前,侍立一旁,等待吩咐。
少时,陆臣将册子递给他,“不用跟着我,将屋里屋外一切细细勘查,一切可记录在案”
袁远道:“属下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