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二在那边盯着,我自是不担心”“孙知府那边怎么说?”
他们这次主要是来晋阳探探路,正好顺路解决一下岳丈大人家的糟心事。
“下午孙知府在驿站等您,后来有家奴来找寻,适才家去”
“临走前,留下话说明天继续拜访”
算是道明了知府那边的动静。
沈醉定定看向张三,示意他继续禀报。
张三定了定心,压低了声音,又继续道:“四弟那边去城内外走了一圈,城里乱收税情况依然存在,衙役暴戾,城中贫民窟许多孩子或靠富户救济、或乞讨为生,艰难度日,时有饿死病死的人草草裹席入殓,大盗不多,小偷不少..”
当官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
说曹操,曹操到,张三的回话没说完,赵四就敲门而进,他的脸比较黑,左手提了一袋子东西,右拎着一壶酒,笑嘻嘻地将东西摆在桌面上。
肉香瞬间弥漫开来。
众人打开食盒一看,是酱牛肉,好像黑猫儿见到大胖鱼直接冒精光。
摆好筷子,喝上美酒,几人继续刚才的话头。
赵四:“从城门守将那里得知:昨天开始,城门里又流入不少流民,从揭阳等地赶来,说是投奔城中的亲戚”
揭阳等地月余前确实招了灾,只是朝廷派了林大人一个月前带着赈灾银前往东湖县,怎么还会出现这种情况?
投奔亲戚?
这么巧?
五天前才从盛京出发,昨日才到晋阳,今日就有流民来投奔亲戚?
巧合的巧合,那就不是巧合。
众人视线交错,自然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不同寻常的意味。
手里的牛肉都不香了。
随之几人看向沈醉,等他发话。
少年视线一沉,“...是时候见见咱们这位孙知府了”
他目光带着一抹威严和不容置疑,令在场之人不得不严阵以待。
沈醉话头一转,问道:“钱府那边怎么说?”
视线转注在张三身上,对于孙府那边只是轻轻提了一句。
接触到主子的视线,张三,“钱家来人道是:家主繁忙,恐难以脱身,特派人传话:从两府的东边,自钱府起,转至南边,扩建了三里半地,也就是寰宇园,其他重宇别院均翻新了..”
三年前,贵妃过寿,暗中邀请其族亲上京团聚,皇帝兴致来了,与贵妃像寻常夫妻一般在城中租了小院,本意想与族中亲人简单聚聚。
谁料钱家人还没进小巷子里的院子,就开始念叨:“怎得也没弄上大红灯笼,怪冷清..”
妇孺老小前脚刚进门,看了几眼,就发现院子才二进,来人就不舒服了,打着关心的名义,问道:“才二进院子,是不是太小了?要不臣妇住客栈罢了..”
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孩,也不等引路小厮的回话,又抿嘴笑了:
“也没个人在院子里守着,晚上若是招了贼可怎么办?”
“回夫人,屋子虽小,但主子们住得自在..”
引路的太监终于忍不住呛声,“您仔细脚下”
但敛了异样神色,毕恭毕敬地在前面带路。
钱娇娇扫了一圈,见院子并无不同,猝然警觉鼻尖始终萦绕着一股尿骚味儿,她倏尔看向身旁的老男人,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嫌恶道:“看来钱昭昭过得也不咋样..”
“姑娘慎言!”话音未落,就惹得一旁的大太监不满,出声喝止了她的话头。
偏偏钱娇娇是个傲气主儿,当惯了长辈,岂容他人放肆,
“呵!”
斜眼瞥了一眼那人,漫不经心道:“在家里钱昭昭还得唤我一声姑奶奶,我唤她名讳有什么忌讳不成?”
百善孝为先,长辈发话,作为晚辈,她是不是应该受着?
她横了一眼某人,抚了抚鬓边秀发,一脸傲气。
大太监眸色低垂,只道是:“宅中备了美酒佳肴,还请诸位移步”
、
他岔开话题,色愈恭,礼愈敬,并没有接过这个烫嘴的话题。
刺鼻的味道一直在鼻尖弥漫,钱娇娇眯起眼睛,觑了一眼点头哈腰的谄媚男人,惨白的脸上擦满了脂粉,他一动,脂粉簌簌而落,像极了小丑。
连个正经人都用不起,钱昭昭这个女人愈发可笑,想起曾经的某些画面,她以帕掩面,嗤笑:“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德福只是笑,不做声,说道:“您老人家曹州兵备──管事宽。用不用,管您怎的?”
钱娇娇道:“呵呵,曹州兵备,管的事儿宽。”
长辈赐不可辞,同样的理儿,长辈挂怀,晚辈也得事事告慰之。
曹州兵备,就是多管闲事之意。
说话的功夫,人就拐进了二进院子,一人正立于门口,怒目而视。
那人就这么定定望着钱家一行人,眸色淡淡。
“禀老爷,贵客已到”“诸位,这就是我们黄老爷”德福一句话将他们拉入深渊。
黄老爷,可不就是皇帝嘛?
只这么一眼,钱家人这才痛悟,知道姑奶奶闯大祸了,齐齐跪地痛哭。
然皇帝大怒,乃罢逐钱绾、钱臧等。而钱娇娇也找到了自己下半辈子归属,钱家亦有了姑爷爷。
转头把远在晋阳府的钱胜擢升为晋阳兵备。
贬谪了嫡出一脉,又抬高了庶出子女,一贬一升全凭帝王言一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