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红梅悄悄偷来的,家里就这么三个油灯,一个在吴冠绝那里,一个在蒋嬷嬷她们房里,另外一个就在陆臣这里,先前他不好好听话,自己的油灯被收走了,后来悄悄躲到吴先生那里偷偷看书,又被老太太发现了,吴冠绝房里的油灯也被收走了,眼下这盏油灯是蒋嬷嬷她们房里的。
她们为了方便招呼自己,将油灯放在外间。
想到丫鬟的难处,陆臣略略扫一眼信笺上的字,便吹灭了油灯:“呼!”
灰黄的屋里顷刻间陷入黑暗中。
陆臣却睡不着,他想起信笺上的内容,眸色沉了下去。
“晁送货,遇水匪,失踪3月余,目前下落不明”
看来自己要去一趟柳家庄了。
而盛京安家亦有人为此事头疼。
安如徽摸着胡子,在屋子里踱步子,儿子考上童生的喜悦还没散去,就被女儿的话吓得差点晕死过去。
他许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双目逡巡一圈,见四周并无可疑人影,颓然坐下,走到女儿身旁劝道:“合离?谧儿,你可不要想一出是一出”
儿子才找到,女儿怎么又想着与世子合离,难得是受委屈了?
也对!
前有个九儿,现在柳秋儿有孕有子嗣,侯府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
天冷,安谧儿身着狐裘,屋里火笼子烧得旺,浑身暖融融,眼皮子愈发铅沉,以手支着脸蛋,双眼颤动。
眼底并无青黛,脸蛋白里透红,就连纤细的手腕都快看不见手腕了,看样子吃得好,睡得好...,那就是烦闷了?
想到这种可能,他试探性提出:“要不?在家里住几天?”
“嗯”这个提议得到了闺女的一致同意。
这就对了。
距离产生美,等闺女气消了,自个儿就呆不住,届时定要回去的。
安谧儿昏昏欲睡,还是一旁的锦儿踩了她一脚,才将人唤醒。
安大小姐睁眼就对上老父亲那双浮泡眼吓一跳。
她捂着心口,身子往后倾了倾,后怕道:“爹爹,你怎么了?”
“是担心哥哥嘛?”
一提起儿子,老爷子也后怕:“幸好你兄长没事,不然我们家这好日子怕是到头了”
不过,安家现在也如烈火灼身。
自从安谧儿嫁给定北侯世子后,安如徽就没有睡个踏实觉。
一个有钱,一个有权,两家人结成姻亲,自成一段美事,奈何太惹眼。
都被盯上了。
安谧儿与沈醉成亲当日,夫君就去了北疆。
一别三年,她有点受不了,亦追随之。
两年后,大着肚子回京,就在回京第二年开春,孩子夭折,身体受损,宫廷御医诊断,此生再无怀孕得可能。
于是,沈醉的房子里愈发热闹了。
今年沈世子有了麟儿,却是他与旁人的孩子。
安谧儿拿起腰间的香包嗅了嗅,混沌的眼神慢慢清明几分,她振作起精神,徐徐道来:“爹,大哥托我找一个人,我让商队那边留意了”“这不,那边传来消息,我第一时间就托人传了过去”
“什么?你联系鸿志了?”老爷子眼皮子跳起来,整个人坐不住,蹦起来,叫道。
“老爷。仔细些”声音之大振聋发聩,一旁穿针引线地秀儿都忍不住出声提醒一句。
安如徽摸着鼻子,悻悻然道:“什么人?”
“他要找什么人?”
安谧儿淡淡道:“陆晁,晋阳府渠县李家赘婿陆晁”
陆晁?
陆晁...
难道是救恩人?
见老爷子在思索,她好像想起什么,扶着额头,懊恼道:“晋阳那边来信,说是兄长被陆晁救过,还改名为陆臣”
原来真的是报恩,这么一想倒也说得过去。
是该好好道谢一番。
安如徽深以为然:“这孩子难得有心”“既然是恩人,咱们就该好好谢谢人家”
他手里的核桃珠又转起来。
余光瞥见女儿疲倦的神情,又提点了一句:“女婿的话还是有点道理,若是不想看见那个女人,等诞下孩子,想办法除掉她便是”
安谧儿的手一顿,明亮的眸子慢慢暗淡下来,涩然道:“爹~~”
“你不是答应过我,只要找到哥哥,你就放我回家...”
她蕴里含着泪,像个惊慌失措的小鹿。
安如徽叹息一声:“傻孩子!有你哥,就有你嫂子,有嫂子就有侄子、侄女,有侄女儿就有侄孙子...”
“爹若是去了,你如何能在家里自处?”
当爹的,自然希望自己儿女幸福快乐。
只是眼下过得一时自在,总不能为了这一时,苦半辈子吧?
再说,女婿的心还是想着自家闺女儿。
男人嘛,房里有个莺莺燕燕玩玩而已,世道如此,总不能因此废道不成?
“我有钱..”娘亲去世时,留了一笔不菲的嫁妆足以她下半辈子过活。
她的声音宛若蚊蝇,巴掌大的小脸此刻苍白几分,紧咬唇角,表达自己的不满。
安老爷子:“你静姑姑,你是知道的”
“她年少时遇到了心仪的男子,那男子外出读书,一去十年,她成了大姑娘,你祖母急白了头发,找好了亲事,成亲那天,书生回来了,还敲响了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