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姓杜?”段杭又仔仔细细地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不过几年不见了,记忆中,那个曾有过几面之缘的杜杳月也变得模糊不清了。
眼瞧着对面那人点点头,不知为何,段杭心头松了口气的同时失落的厉害。
段杭自己也没想到,在一直试图与周蕴文取得联系的这些年里,她本以为自己早已在某一刻习惯了等待。无尽的等待。然而此刻,在一个可能与他有关的线索产生又破碎之际,潮水般涌来的失望让她终于直视自己的内心——期待如火种般萦绕在她的心头,三百余天,八千多个小时,一刻未曾停歇。
她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反而是杳月乖乖站着,以为她还有话要说。
正尴尬着,幸好肖定倾从另一侧楼梯下来,冲她招手道,“阿杭,这边,怎么不走了?”
段杭赶忙脱身,也不顾屁股还疼着,就冲他跑了过去。
肖定倾微笑着等她跟上,有些好奇地往后面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高挑清瘦的女学生仍站在原地,碰巧也扭过头来往这边看。
“是认识的人?”
“不是,认错了。”
*
果然这节课杳月没能进入教室,她站在三面漏风的走廊里听完了整堂大课,顺便不忘在下课时陈教授从她身边路过时赶忙摆出自己的“招牌可怜巴巴”表情。
奈何陈教授眼观鼻鼻观心,像是没看到她这号人,径直回了办公室。
.......奇怪,这招明明挺有用的。
每次她觉得邹应管她管的太宽的时候,跟他讨价还价的时候,就使出这招......结果嘛,自然是次次奏效。
女友若琳从教室里出来,脸上也讪讪的,“走吧,咱们一块儿去办公室求求陈教授,看看,能不能不扣学分。”
杳月奇怪,“你不是准时进教室了吗?”
若琳冲她做鬼脸,“没用,那个老鬼说我踩点儿进,看在我是个女生的面子上就不请我出去了,但是啊,学分照扣!”
杳月打了个喷嚏,感觉脑门儿发冷。两个郁闷的人凑在一起咬耳朵。
“你说他干嘛这么严厉啊,踩点儿都不行。”
“没办法,教授有的是道理,说你学风不正就是学风不正。”
眼瞧着到了办公室,杳月赶紧捅捅若琳让她别说了。
若琳临到事情关头,又害怕了,反而绕到杳月身后去,不敢上去敲门了。
杳月觉得两人在门口嘀嘀咕咕的实在不好看,只好壮着胆子敲了敲门。陈教授早就看到她们两个了,此刻只埋头备课不说话,杳月带着若琳,两个人走到他面前说明来意。而陈教授仍是不接茬,来来往往的教师办公室内仿佛都当她们是个透明人。
若琳脸上挂不住,偷偷拽着杳月要走。可杳月总觉得,这一句话都没说上就走岂不是白来了。但若琳却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杳月无法先出了办公室来。
“杳月,你要等你等吧,我要走了。不就是学分吗,士可杀不可辱,我可不想再丢人了。”
若琳丢下这句话,也不管她了,自己扭头就走。
杳月郁闷,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罢了还是站在门口,打算等陈教授出来再跟他说说。
未成想一等就等到了晚上。
北平冬天天黑的早,很快出了头顶的一只黄色灯泡,周遭一片都灰蒙蒙的了。而办公室只剩下伏案的陈教授,吹了大半天的冷风,杳月此刻已经感觉有些头重脚轻了,呼出来的气都烫得人中疼。
她掏出表来,暗暗给自己鼓劲儿,再等一分钟.......再等......
“怎么,平大现在还开展军事化教育了吗?”
忽然头顶响起一个熟悉好听的声音。
杳月惊喜的抬起头来,四目相对,正是周蕴文含笑的眼。
“三哥,你怎么回来了?”
她的意思是,今天是周中,往常他多半是周末坐飞机回来,还从没有这时候回来的先例。
“我要是不回来,还真不知道你最近脑子进水,喜欢大冬天的站在风口吹冷风。”
周蕴文冷笑的同时,还不忘将臂弯里带出来的大衣披在她身上,给她裹得严严实实之后,才低声道,“在家等了你好久,迟迟不见你回来才来的,可不许说我控制心强啊。”
杳月正想跟他解释呢,陈教授已经从里面出来了,斜睨了她一眼,鄙夷道,“既然没心思学习,就尽早回家去,做出方才那副可怜巴巴的神情给谁看?占用教育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