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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房这事不好办。
尽管大家都很用心,但找房子宛如找丈夫,别人看着好但自己不觉得的,白搭;自己觉得好家人觉得不好的,也白搭。自己喜欢的,价钱不够;价钱合适的,自己又看不上。
杳月普一将这牢骚公之于众时,把小春和盈凤逗得嘎嘎乐。
笑完了仨人还是愁——找房子也有半个多月了,但无论许主编帮忙找了多少个房源来,可总是有不合适的地方。这段时间,她们只好靠着家用的小灶台准备要买的饭食。
明里暗里遭邻居的白眼责骂就算了,最痛苦的是哪怕她们提早了两三个小时作准备工作,可还是出不了多少饭菜,收支只能堪堪维持不赔本罢了。
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杳月心里着急,额上长了好几颗痘。可她这情况都算好的,先是前几日盈凤忽然发起高烧,大夫说是心火干烧,外寒入侵导致的。杳月却晓得她这完全是为了尽量多烧些菜给累的。
她们三人同住一屋,很快小春也鼻涕不断、喷嚏不停。
本来她俩说好一起去卖,但刚把饭食抬到木板车上,小春眼前一花,幸亏杳月眼疾手快扶住她。
小春仍坚持要去,杳月却生气了,怒骂,“你想把咱们挣的钱用在你的棺材本上吗?”
小春难得这副气短模样,像个挨训的小孩乖乖垂着脑袋,喃喃道,“可饭菜都做出来了,不卖就亏了。”
“不是还有我呢吗?”杳月跟她打包票,“咱们都卖了这么久了,我是经验也有了,力气也……有点了,总能算的上是老手了吧?你要相信我!”
小春还是不放心,“可你一个人,万一中间有点事,你一个人怎么办?”
“大街上人来人往那么多人呢,总会有人帮我的,别担心。再说了,你盼我点好吧。好了好了,快回去休息!”
杳月盯着小春上了楼,这才放心。她把钉在车头借力的布条戴到肩膀上,暗暗给自己鼓劲:加油,杜小月,练了这么多天了总得有些肌肉了吧?
她憋着一口气儿,往前迈步,想象中的死沉果然没有从后面传来,车轮吱吱扭扭地缓慢移动起来。
太好了,她果然比自己想象中的还有力气。可惜速度不快,等她咬着牙来到工地前时,不少师傅都在树荫下等着了。有人远远见她一个人,赶紧跑过来帮她推车。
杳月心头暖暖的,尽管肩膀被布条勒得红肿刺痛,当即也顾不上休息,赶紧开卖。
待帮熟客师傅们打好饭菜,杳月满身满脸的汗也一直顾不上擦。汗流到眼睛里,蜇得她睁不开眼,就撑着一只眼忙。
如此忙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闲下来。卖东西,怕人多,又怕人少。杳月闲下来之后,看着国内剩的小半盆饭菜,又担心卖不完,暗暗在心中许愿赶紧上人把余下的都卖出去。
奈何事与愿违,此后许久都没开单。小桌前最后一个师傅吃完饭,把碗还过来,“杜姑娘,赶紧回家吧,你瞧这天,马上要下大暴雨了!”
杳月这才注意到天昏黄得厉害,云层又厚又大,看不到边界,整个世界好像被浸润在蜂蜜罐里,道旁树影飘摇,果然一副风雨欲来的模样。
可是还没卖完呢……杳月舍不得就这么走了,还是决定搏一搏,能卖出一份是一份,少赔一点是一点。
也不知道是哪一秒,又仿佛忽然之间,风一下变大了很多。饭菜被杳月提前盖住,但她还孤零零地站在街上任由风吹。街上行人匆匆,杳月内心疯狂煎熬,思来想去还是打算再等等。
眼前是小春和盈凤顶着病态红晕的脸,杳月自知在厨房里出不上力气,于是在自己能做的部分十分也要尽力做到十二分。
天上开始飘雨了,但断断续续的,只是大雨的前兆。
又有熟悉的人劝她快走,杳月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想:反正回去肯定要淋雨,不如等下大了她再回去。
万一呢?
杳月真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赌徒的一面。
终于,走过来一个人,上来也不问怎么卖,直接道,“都给我包起来。”
杳月开心异常,但还是好心提醒,“要下大雨了,您带饭盒了吗?”
那人显然没想到杳月会问这个,他两手空空,“啊,没事。”
杳月皱起眉来,眼前的人怎么看怎么奇怪,但还是顺着他的话说,“先生,那你们在这吃,其他人呢?一共几个人?我数数碗筷够不够。”
那男人怕她以为自己是骗子,把钱先甩给他,赶紧道,“这样吧,我什么都没带,你直接给我包在一个锅里,我连锅一起买了。”
杳月却不接,她神情冷了下来,“先生您到底是干什么的?这大雨天,你一个人买我一锅饭,到底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