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月望着盈凤,笃定的语气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她说的话,“他们要抓的,其实是周老三,周蕴文!”
盈凤惊讶地连勺子都忘了往嘴里送,“少奶奶,这种话可不能乱说的!他们怎么可能是想抓姑爷呢?这可不行,这可不行。”
杳月继续道,“怪不得公公派人去抓他根本没抓到,因为周蕴文根本就没去德国。他留在了这,而且……必定惹出了新的事端。不然军中不至于找出桩旧案来遮掩。七弟就算真在德国做了什么,那照目前的情形看,要么是没掀起什么风浪,要么就是已经盖棺定论,甚至说不定他的死就是……”
……大帅所为。
话音未出,杳月的嘴就被盈凤一把捂住,“我的少奶奶,这种话真不敢胡说啊。”
杳月却是不听的,她兴奋道,“对,肯定就是这样。周蕴文必定是又做了什么,闹得这么大,估计就是在逼他现身呢!”
“少奶奶,要是真像您说的,那咱们是不是得派人跟老爷太太去个消息,咱们得赶紧逃出这虎狼窝啊!”
盈凤的眼睛眨巴眨巴,眼瞧着要被吓出泪来。
杳月却被她无心的那个“逃”字给刺了一下,撇嘴道,“逃?我如今是周家明媒正娶的媳妇,能逃到哪去?还有爹娘那你也不许说,说了也不过是给他们徒增烦恼。他们麻烦,我也麻烦。”
杳月已经认清现实了,更何况,她才不是周蕴文那样的懦夫,自然不会做出跟他同样的行为。罢了又宽慰盈凤,“再说了,男人闹事没有女人顶罪的道理。大不了当个寡妇,我还乐得自在呢!”
“啊呸呸呸,我的少奶奶啊!您行行好,这种话怎么能说呢,多不吉利!呸呸呸!“
杳月笑嘻嘻地看着盈凤在一旁又呸又踩的,乐不可支,“之前祖母就给我说了,说今年是寡妇年,不让我嫁。我一开始还觉得不好呢,现在一看可太好了。这万一马上就灵验了……”
杳月偷笑出声,她可太想当寡妇了!
完蛋了,盈凤望着自家少奶奶旁若无人地发出桀桀的笑声,暗想:她们家少奶奶心伤未愈,故作坚强,人前笑背后哭,都给憋出病来了!
*
然而盈凤却没想到,一切竟然真的都让杳月给说准了——
没过几日军中捷报传来,满法岭的大报小报写满了十七军占据郑州的显赫事迹,周大老爷也因此去奉天赴宴,却不想竟是他没回来,来的却是一群真枪实弹的步兵将偌大周府团团围住。
为首的正是一身戎装的祖将军,身边跟着配枪的杨益生。他的顶头上司兼老师就是祖将军。
也是直到这时,众人才刚刚得知在军中任职的周老大和周老二早已被秘密扣押。
而也是通过杨益生之口,众人才晓得大帅千金悬赏的刺杀徐将军者竟然就是周蕴文。
周大奶奶初闻当即脚下一软便晕了过去,再醒过来时却浑身麻木,半边身子动弹不得。请来的大夫一套银针下去也无济于事,只得摇头下了定论。他说这是急火攻心所致,只能静养。
然而如今周家已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周大奶奶更是难熬,一面担心周蕴文难逃一死;一面又担心他迟迟不现身,大帅要用周家上下数十口人陪葬。
当即整个人宛如烈火烹油,苦苦煎熬,眼瞧着状态一天惨过一天。
周家上下人心惶惶,一时之间,曾经风光无量的大房成了众矢之的,更有四奶奶每日准时的门口咒骂,仿佛周蕴文就是个讨债鬼,活活逼死了她儿子的命。
周大奶奶连床都下不了,家中男丁尽数入狱,如今只有以泪洗面。
杳月待她仍是跟从前一样。
平心而论,周大奶奶是个极好的婆婆。杳月感念她的体恤,照顾的十分尽心。
然而天不遂人愿,周大奶奶还歪在床上病怏怏的时候,奉天传来急信,说是周大老爷在狱中感染了疟疾,生命垂危。
杳月心想,这个周蕴文,也太不是东西了。
*
凌晨三点,荒郊野岭一片漆黑。
黑暗中,一列人马包抄了法岭郊外的一处农家小院。为首的士官一脚踹开木门,只听里面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紧接着男人慌乱的声音响起,“各位军爷,有话好好说!抓我最做什么。”
士官一把将他从被窝里捞出来,五花大绑着甩到马上。火把落在他眼里,照亮的正是赵木齐的脸!
“找你,当然是有话说。”士官的脸在火光里愈发显得狰狞,“只是这里不方便说话,咱们找个好地方。”
赵木齐哪里肯依,当即为了一线生机恨不得在马背上扭成蛆虫,“军爷,军爷不要抓我啊。我可什么都没干!都是,都是周蕴文逼我的!我不肯,还差点被他给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