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周蕴文仰起头来。
他脸上泪痕未干,却早已不再哭了。杳月在窗外偷看,心也随着他颊上随着窗檐雪色反光的痕迹,明明灭灭,说不出话来。
“婚姻之事,我可以答应。但我也有三个要求,还望父亲恩准。”
周父要的就是他这一句,一步退步步退,当即也不激他,只顺着他的话应下来,“你说。”
“第一,不穿马褂,不带瓜皮帽,不坐轿。”
“第二,我娶媳妇,不是为了替我给七弟赎罪的,所以婚后不要孩子。”
“第三,婚后不可将我扣在家中。婚后,我会带着妻子一起回德深继续学业。”
周大老爷给自己添了杯茶,冷着脸不说话。
“可以吗?”周蕴文仰头望着他,一双眸子沉静如古井,“若以上三点都能做到,儿子的婚事全凭父母做主,还望婚事越快越好。”
*
眼瞧着周大老爷离去许久,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门外推开。
屋子里有淡淡血腥味,杳月没见过这阵仗,却也没慌,赶紧指挥青梅去找些金疮药来。青梅得令离开,屋子里只剩下杳月自己。
一时竟然没找到周蕴文在哪。
“周家三哥?”
杳月颤巍巍地喊他,声音细弱蚊蝇,像是怕把鬼吵醒。
忽然她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给绊住,踉跄了两步,正好跌倒一团热腾腾的“东西”面前。
杳月先往地上看,竟然是一条铁链,顺着铁链往上,是一只瘦削苍白的手。眼前这人正是周蕴文。
距离太近,杳月脸上一红。而周蕴文双目紧闭,似乎陷入熟睡。他双颊绯红,杳月跟他还有些距离却已感受到某种诡异的热度。
她心一惊,伸手往他额前探去,却不想方才还昏睡的人一下伸出手来抓住她纤细的手腕。
杳月被吓得“啊”了一声,二人四目相对之际,她怔然地望着眼前的男子。
“你发烧了。”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然而周蕴文大概已经力气耗尽,似乎想说什么,却忽然脑袋一歪,再次陷入昏迷。
好可怜啊,杜杳月伸出冰凉的手托住他滚烫的脸颊,试图可以让他舒服一些。
不知是否是这招确有奇效,万籁俱静间,杳月隐约听到他唤了声娘。
声音低哑黏糊,彷徨地像个流浪的小孩。
鬼使神差间,杜杳月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胆子,伸出手来将他的头轻轻地搂在了怀里。
*
青梅端着金疮药赶来的时候,只见杳月正站在门口冻得直跺脚。
“姑娘怎么不进去?”
然而杜杳月却没有回答她,只是仓促嘱咐道,“你家少爷情况不好,发了高烧,赶紧去请医生吧!我也要走了。”
“诶,杜小姐,杜小姐!”
青梅在后面喊她,可杳月通红着脸,只快步往外走去。
青梅奇怪地往屋内看了一眼,只见房内,自家少爷歪着脑袋靠着墙昏睡着,而他身上搭着一件簇新的雪貂围脖,在月色下闪烁着银白色的低调光芒。
这是......青梅眼珠一转,随即眉开眼笑,成了?